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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流汉(1 / 2)

张抗抗城里爱鸟的人,通常都喜欢漂亮的虎皮鹦鹉。一身绿黄或是蓝黄的羽毛,斑谰璀璨的,养在木笼子里挂起来,听它宛转啁啾的吟唱,既赏心又悦耳。

但那是第几只了呢?我总想问。最开始的那一只,现今是在谁家的笼里,还是真如它所愿飞向了自由的蓝天呢?

我是在虎皮鹦鹉不止一次地ldquo逃跑rdquo后,才发现它的这种习性的。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室内的暖气烧得很热,我开了阳台的门透气。过了一会,我想去把门关上。就在我把门往回带的那会儿,我的手碰到了一个软沓沓的东西,把我吓了一大跳。那东西黑乎乎凉飕飕的,就蹲在外面的窗台上,不停地颤抖。看仔细了,却是一只小鸟,好像是冻僵了的样子。壮壮胆伸出手一把抓住它,它温顺乖巧的绝无反抗之意。

用掌托着,举在灯下,才看清是一只绿颈黄翅的虎皮鹦鹉,身子小小的,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微微有一丝气息。两只脚爪,一个只剩下两枚脚趾,另一个,一枚爪子也没有,只留一坨光秃秃的脚掌,立在桌上,站都站不稳。

不知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样一个北风呼啸的黑夜里。

它必是已经精疲力尽了,为着寻找一个温暖的栖息地。而它居然能在黑暗中用最后一点气力,奔向一扇透出热气的门缝,可见它是一只生存力顽强的鹦鹉。

假如我没有在入睡前发现它,天亮时也许它已变成一只鹦鹉的ldquo标本rdquo了。

当然,义不容辞,我承担起动物保护协会的职责。急忙找出一只买鸡蛋用的折叠式铁丝筐,暂且充当鸟笼,小心地放它进去。家里有现成的小米和酒盅,再摆上一杯清水。它睁了眼,似乎慢慢暖和过来。迟迟疑疑地愣了一会儿,竟然就挣扎着抬起脖子来吃米。犹豫着吃下去一粒,然后啄得飞快,一下一下的再也不停。盅里的小米像散金一般飞溅,一会儿便空了,又添满,却很快地浅下去。

这小家伙实在是饿坏了。怎么饿成了这个吃相,像个饿死鬼。我说。

阳台没有封闭,只好先把ldquo乌笼子rdquo挂在厨房里。垫上接鸟粪的纸板,拴上仿树枝的竹筷,系好米盅和水杯,为收留这位气息奄奄的入侵者,很忙乎了一阵。既是捡来的鸟,不养白不养。

第二天一大清早便被它喳喳的叫声吵醒。起来看它,一夜之间,竟然ldquo鸟rdquo枪换ldquo炮rdquo,在笼子里上窜下跳的,很是欢实。米盅早已空空见底,水杯也碰翻一侧。

它竭力想要蹦到那根横着的筷子上去,无奈脚无利爪,笼壁攀缘无着,三番五次地跌下来,仍然是换而不舍。如此折腾多时,终于瞅准一个空子连爬带跳地登上了那根横杆,摇摇晃晃地站住了,很风光地高扬起绿叶般的小脑袋,四下观望,一派轩昂气度。

又喂它米和水。它扑过来,吃得贪婪而疯狂,犹如风卷残云,顷刻间一扫而光。

人说ldquo鸟食rdquo,即少而精。它却像是只鸡似的,吃个没完没了。没见过这样的鸟,心里疑惑又惊愕。只怕它在外流浪多日,没饿死这会儿倒会撑死。心里更生出几分怜惜。

如此持续地大吃大喝了几日,它变得身子浑圆,羽毛铮亮。常用那两根脚趾,金鸡独立,牢牢地攀在筷子上,走钢丝一般,小眼睛警觉而锐利地洞察四方。叫声一日比一日地高亢嘹亮,然音律音调全无,一片呱噪之声而已,它却自我感觉极佳,傲慢得像只老鹰。

吃也容忍了,叫也容忍了。想着外面世界的无奈,只希望它从此在我的笼子里安份守己。

却不。它明显地烦躁不安。几乎一刻不停地在笼子里跳上跳下,尖尖的小嘴急促而猛烈地啄着笼边的钢丝以及笼子里一切可以啄出响声的东西,试图诉说它某种未竟的愿望。胸脯上白色的细绒毛,一片片飘落下来,在空气里浮荡着,如同一份份难以阐释的宣言或是传单。有时它就在笼子里长时间地兜着圈圈,像是一只失控的钟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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