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饷来勤王的。这才是大仁大义大勇之人啊!”
“倾家资助饷?”成基命问。
“是呀,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她可是有大功于大明啊!”
成基命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历任庶吉士、司经局洗马,国子监司业,没出过朝堂。天启元年,因上疏请求熹宗幸学未先向内阁禀报,得罪了内阁,遂请告归,不久又起官为少詹事,累官至礼部右侍郎,又给打发到陪都,改掌南京翰林院事。天启六年,因与杨涟为同门,又落职闲住,崇祯元年才又被起用,“下官早闻秦将军大名,但下官一直在朝内和南京任职,所以对朝外之事不甚了了。一个女人竟有这般本事?”
秦良玉自幼便和兄弟一起随父习武,不但学得一身过人武艺,而且熟读兵史,精于谋略,其父曾言:“惜不冠耳,汝兄弟皆不及也。”而良玉自己则说:“使儿掌兵柄,夫人城[1]、娘子军不足道也。”后嫁与石砫宣抚使马千乘。马千乘是东汉名将伏波[2]之后,也是一员勇将,所部极骁勇善战。万历二十七年,朝廷调贵州播州宣慰使杨应龙赴福建抗倭,他拒不出师,并举起叛旗。朝廷集重兵围剿,马千乘亦出五百精兵。播州地势险峻,城外设有五道关卡,秦良玉带领五百白杆兵攻邓坎关五千守军。邓坎守将杨朝栋见秦良玉兵力单薄,便想一举吞灭,于是把五千兵全部拉到关外,排下阵式。
秦良玉一声呐喊杀入敌阵,左刺右挑,血开红花,敌兵纷纷避让,她竟直杀到杨朝栋近旁,纵马腾跃之间,己把杨朝栋抓到自己马背上,敌兵顿时大乱,秦良玉乘胜追杀,破关而入,随后再破桑木关,直达播州外围的娄山关。
娄山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说。秦良玉与千乘定下破关之计,凌晨时分,二人并马杀向关口,敌兵纷纷涌来,五百白杆将士凭着白杆长矛,从关卡两侧攀上悬崖,从后杀出,娄山关始破,播州城失了天险,立被攻破,杨应龙自焚而死。秦良玉从此英名远播。
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千乘死,朝廷令秦良玉袭职。
秦良玉卸裙钗、易冠带,从此戎装雄服。万历四十七年明军萨尔浒之战惨败,朝廷急调南方土司兵赴辽救援。
秦良玉率兄邦屏、弟民屏赴难,遂留在辽东。
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清军攻占沈阳,邦屏、民屏强渡浑河与金兵战,寡不敌众,邦屏战死疆场,民屏身陷重围。
秦良玉亲率百名白杆兵,渡河杀入重围,拼死救出其弟,抢回其兄尸体。此战虽未取胜,但重创金兵,此后金兵闻“白杆兵”之名俱为胆寒。天启帝赐秦良玉二品官服,封诰命夫人,其子马祥麟为指挥使,追封邦屏都督佥事,授民屏都司佥事。
浑河血战之后,秦良玉率三千兵赴山海关,此时袁崇焕尚为福建邵武知县。金军屡来叩关,终无得逞。一日秦良玉子马祥麟带兵巡关,被敌军流矢射中一目。他忍痛拔出箭镞,援弓搭箭,连发三箭,射死敌军三人,金兵震惧,从此不敢轻易挑衅。
不久秦良玉奉令回川扩兵援辽,抵石砫仅一日,永宁宣抚使猓猡族奢崇明反叛。奢崇明以奉诏率兵二万援辽为名,进入重庆,自称大梁王,进兵围成都。听说秦良玉回到石砫,认为其夫千乘死于朝廷冤狱,秦良玉必深恨朝廷,遂派人携厚礼登门,约她共同举兵。秦良玉当即斩了来使,火速发兵,攻下重庆,再赴成都,击溃叛军。成都民众自此视她为神明,纷纷在她走过的路上焚香跪拜。
朝廷授秦良玉都督佥事,拜为石砫总兵官。后又有安邦彦自立为罗甸王,占据了贵阳以西千里之地。朝廷又诏命良玉入黔平乱。秦良玉率师入黔,很快就平定了叛乱,杀死了安邦彦,但其弟民屏也为国捐躯。
……
“真是满门忠烈呀!”孙承宗的讲述使成基命直嘬牙花子。
“还有一个趣事,”孙承宗笑道,“巡抚朱燮元设宴为秦良玉庆功,秦良玉海量,开怀畅饮。虽是五十开外年纪,但貌美不衰,酒酣耳热,双腮晕染,更是动人。邻座一名巡抚署官员酒后失态,从桌下伸过手来拉她衣角,抚弄不放。秦良玉烦起,猛然抽刀,在座者皆大惊,不知所措。只见她挥刀割下被牵衣角,复又举杯,谈笑自如,倒是那位官员羞愧离席。”
成基命拊掌道:“真是奇女子啊!”说完收了笑,看看外面,对袁崇焕道,“敌若再攻,督师还能再胜否?”
袁崇焕轻摇摇头:“说句实话,此战虽胜,实是万分侥幸,全赖全军将士勇猛异常,抱定必死决心,舍生取义,又有秦老将军神兵天降,这才取胜,但力已竭,再遇敌新锐,又寡不敌众,必全军覆没!”
“那怎么办?”
“坚壁相持。敌军冲营,只将箭、铳射住阵脚,任他如何鼓噪,不出营接战,以逸待劳,坐等援军。”
孙承宗捻髯微笑,向外一指:“元素,你出去看,成大人也有一份厚礼送与你。”
袁崇焕疑疑惑惑出帐观看,见是数门佛郎机火炮!
袁崇焕大喜,猛击一掌,道:“我今夜就去炮袭金营!”
锦囊妙计
诸贝勒贝子、文臣武将陆续到齐,个个衣衫肮脏不整,大半都挂了彩。皇太极阴沉着脸,环视一周,目光落在阿巴泰身上,阿巴泰赶紧低了头。“阿巴泰,你知罪吗?”
阿巴泰起身跪倒:“知罪。”
“你自己说,你有什么罪。”
“大战正酣,擅离职守,造成部队混乱,首先溃退,冲动阿济格部,导致全线崩溃。”
“哼!身为一军之首,却临阵脱逃,阿济格寻你不着,反被你冲了个七零八落,给了袁崇焕可乘之机,打乱了朕的整个作战计划!如此关键一战,满盘皆输,你说你该当何罪?”
“陛下,咱不是临阵脱逃!咱跟随父汗经过多少大战,几度出生入死,何曾怯过?咱是找儿子去了。”
“找儿子?”
“是。咱两个儿子在混战中全都失踪了,大战如此惨烈,自是凶多吉少,咱一时心急,乱了心智,铸下大错。可是,咱只有此二子,咱视犬子重过咱的性命。这回随陛下出征,咱都带了出来。咱的忠心皇天可鉴!可要失了这两个儿子,咱也绝无生还之理了!”
皇太极探身向前:“找着儿子了?”
“找着了,可都身负重伤,是被白杆兵伤的。”
皇太极默然良久,蓦然抬头道:“雅松,浑河之战你见过白杆兵主帅,此次白杆兵带兵之人是谁?”
雅松道:“应是四川石砫土司总兵秦良玉。秦良玉丈夫兄弟俱死,其兄死于浑河之战,其子在山海关被我军射瞎一目,此次当是秦良玉亲自领兵,看那面貌也像。”
“竟有如此厉害的女人。女人尚且如此,川兵可想而知。浑河之战,我军五倍于敌,竟差点败北,九名大将阵亡,士卒亡三千!若不是李永芳获明军炮手,猛轰川兵,还不知胜负如何呢。所以父汗曾一再告诫川兵不可轻,而白杆兵又是川军中的第一凶猛之军。”皇太极鼻中长出一口气,说道,“按军律阿巴泰应削爵,但他并不是胆怯,更没有临阵脱逃,是在激战中与两个儿子相失,为了救儿子而败退,而且突然之间来了一支生力军白杆兵,两下夹击。
“浑河之战我白、黄两旗都败于白杆兵,我军见了白杆兵先自胆怯,自乱阵脚,并非只因阿巴泰没有按照预定的谋划作战。阿巴泰也并未离开军中,而是一直战斗到最后。既然如此,朕怎么可以定朕亲哥哥的罪?”
因为三大贝勒都没来,因此没有人敢反对皇太极的最终决定。
皇太极大为感慨:“这是我军第一次野战失利!野战是我军看家的本事,又是数倍于敌,竟然败了!十五年来,从未遇到过袁崇焕、秦良玉这样的劲敌!现在袁崇焕已严阵以待,各路援军也将陆续赶到。看来,此次远征只能就此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