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少永如鲠在喉:“……”
虽这也非好消息,他却不禁松了口气,国师提的其中一个条件便是千万不能让他成为沐瑶宫的童子,素心秘谱所习功法属阴,练法霸道,修来的真气更是横蛮难控,倘若有那么一丝溜进赵清絃身体,极可能会令他的法力失控,再也不能施咒。
赵清絃身份不同,他们本来也没想要捉来当童子,毕竟他们只是觊觎那身法力,若赵清絃能为恒阳教所用,更代表战力能源源不尽地供应,何需杀鸡取卵。
方才沐攸宁语出惊人,他来不及细想,可若事实真如她所言,国师的担忧便是多余,赵清絃仍有法力,也未有被谁人的内力影响。
他自知不聪明,故对教主言听计从,凭忠心攀上副教主之位,如今教主下放大权予他,自然不可再有差池,否则在这节骨眼与国师闹翻,受难的还是他。
沐攸宁无所谓道:“师叔不像我,对待男宠下手总没个轻重,你们既然看重小道长,记得把人守好才是。”
袁少永说:“谢谢沐姑娘提醒,这就派人盯梢。”
沐攸宁坐姿慵懒,一脸玩味地对站在他身后,为她领路的那名弟子眨眼笑笑,意有所指地道:“袁副教主,我不急,可你也别让我等太久啊,不然受累的还是你的人。”
袁少永脸色难看,依旧没有松口应下,只道天色不早,招人带她去歇息,私下单独派人监视沐攸宁每日的行踪。
他知道这交易不该有迟疑,可才刚接管全教,那头就被折去大量弟子,教主待他的态度似有不同,他不能再什么都不思考,眼下更急需一个机会来将功补过。
即使他已照教主吩咐骗过沐蝶飞在此静候,可沐攸宁的出现仍是变卦,倘若他能想到一个不用耗费童子而满足沐攸宁的方法,剩下的只有赵清絃一人,届时再设计要挟他为恒阳教所用,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不就能立下大功了吗?
直到月亮高挂,袁少永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还真的想到一个方法。
***
沐攸宁在浮石塔待了十来日,每天都在塔内随意地闲逛,一副对哪儿都好奇的模样,四出撩拨,行事张扬,惹得教里上下颇有微言。
她毕竟是教里重要的人,在没决定应下交易之前,无人敢在明面上对她有异议。袁少永听着下人回报,不以为意,只留了一部份人监视,恐防再发生沐瑶宫人逃掉的事,其余则回到原职,确保在少量人手下尽快如往日运作。
这日,袁少永终于把沐攸宁找了过去,提起交易。
“姑娘当初是从何得知童子一事?”
袁少永原是个糙汉子,可眼下他无论行为举止,抑或衣着品味,都装得与官家子弟无异。
他自觉优雅地喝着茶,不再拐弯抹角。
沐攸宁暗自一哂,耳边传来嘶嘶的吸吮声,热茶该小口浅尝,他却喝得如此粗鄙,到底是装出来的优雅。
她不太会品茶,可这茶入口苦涩,舌根微微发麻,不难分辨茶里被掺了药。她自恃身上有赵清絃给的护符,又再抿了一口,道:“你们隐藏得不错,只是师叔捉了我的人,她行事也不够谨慎,循着这条线往上摸就猜出一二了。”
袁少永不太惊讶,他确是知道,却不是底下的人查出来,而是沐蝶飞告诉他的。
沐攸宁早和她对好口供,便道:“这云州我来得太早,无聊得很,不想前脚进牢里找乐子,后脚就遇到师叔了。”“师叔说要到你们这里救师兄,还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勿要跟来,怕连累了我。”沐攸宁挑眉看他,不放过袁少永任何一个表情,继续道:“不说她惯来偏心师兄,一个从没见过的师侄与一个自小看大的师侄,也够明显了吧?我猜,她不过是担心我查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沐攸宁抱手冷笑一声,不屑道:“这不是被我知道了吗?取之不尽的童子,这种好事竟想瞒着我,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袁少永勾唇笑笑,他观察了沐攸宁好一段时间,期间当然也试探过无数次,不否认她是有点小聪明,但毕竟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姑娘,所谓的谋算实在上不了大场面,毫无城府可言,常在他眼皮底下做些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小动作,实在是可爱得紧。
是以,他并未向教主尽报沐攸宁的行踪,若连一个小姑娘都拿捏不住,他又怎么让底下的人服众?
“姑娘的确聪慧。”袁少永附和道:“故而我们也给足了诚意,不知沐姑娘意下如何?”
窗外阳光正好,天阔云闲。
沐攸宁来时去折了一朵栀子花,她别过脸去,手上轻捏着花叶,看向外面。
浮石塔楼高九层,建于耸山之上,眺望时彷佛站在云端饱览云河城。
她望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城门来往,也不知这恒阳教一倒,会对城内百姓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她在这里已等了快将半个月了。
对方选择在今日动手,那她自当奉陪。
“好啊。”
她把栀子花抛出窗外,白花盛着细碎的阳光随风飘扬,缓缓落到地上。
沐攸宁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袁少永,如同栀子花一般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