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下毒害了师父,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事的前因后果罢了。别说师父不会让我替他报仇,单是恒阳教倒台,过去我的怀疑猜想都被一一印证,可谓言之凿凿。”
沐攸宁接过他的话,两人的相遇非偶然,与他同行也是故意为之,赵清絃可以不介意,甚至放任她利用自己,可说出口时怎么算都是她的理亏。
手上忽而传来凉意,她垂首看去,两掌相贴的当下,正同时传来他的心意。
“此前确是打算直接杀掉国师这狗东西。”赵清絃依旧轻轻地笑着,并不在意她所言的利用与否,心中想的无非就是怎么才能再与她待得更久,把这片悠闲留得更久。
“他常以为自己掌握大局,是我实力不如他,其实这有何难?拖延至今不过是因为在炼成解药前得让他活着,若药引找不全,还能找方法毁掉他体内的母蛊。”
赵清絃顿了顿,他执意选择在武林大会上动手,无非是图个方便,让事情能尽快传开,可在此前提下,他要应付的不单是国师一人,有被沐殖庭寻来作乱的游侠武者,更有刚和他结怨的恒阳教从中作梗。
这些年因暝烟记而与他为敌的人多不胜数,若身分过早暴露,被认出他便是五年前的那个滋事者,不止让整个局面利于国师,甚至会害了被逼参赛的澄流。
“如今的赵氏再是不堪,好歹也是世袭国师一职的高门,若因赵岷一人而没落真是贻笑大方。”
沐攸宁眼睛一亮,问:“这是你亲近子悠他们的原因?”
赵清絃颌首,笑问:“总得利用一下,不是吗?”
“沐姑娘。”察出他的本意,沐攸宁竟不觉意外,反而更认真地思考今后的事,直至赵清絃唤了她一声方从各种猜想中回神。
“以咒式强行冲破的经脉定会有损,而你师兄在短短半年就把素心秘谱练至第十重,对经脉的损耗几乎不可逆。”
沐殖庭终究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师兄妹,关系不浅,纵然会叫他妒忌,那段没有他参与的日子都已成过去,如果沐攸宁当真开口要他破法阵,留下亲师兄的一命……
也不是不可以。
“若你想要救他……”
“不必。”沐攸宁应得果断,语气毫无波澜地道:“师兄身世是可怜没错,但这世道又有几人能如意?我曾答应师父不恨他,可他自己造成的孽障,我没理由替他挡下。”
赵清絃嗯了一声,绷直的脊骨稍微放松下来,他垂首轻咳以掩饰唇边笑意,继道:“武林大会虽已沦为朝庭与几大门派互相勾结的地方,还是会有好些高手慕名前来,若能在生死斗上与他们切磋一番并非坏事,于你武功亦有所得,沐姑娘只管放手大闹。”
她可以不介意初次参赛就落得一个混乱不堪的局面,宽慰自己这样的武林大会才属难得,但他仍希望能倾力让她尽兴而归。
赵清絃特意挑了件连帽的披风,谨慎地拉下了帽子把脸遮去大半,转身默默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等她收拾齐整后才双双出门,道是不能看她比武,至少也要送她至东市。
沐攸宁觉得好笑,反问:“你就这么肯定我能进生死斗?”
赵清絃眼底含笑:“沐姑娘自是最厉害的。”
冬日的太阳堂亮,洒在沐攸宁身上,悄然替她镀了一层光晕,连那句刻意的攀比也更显娇俏:“和澄流相比呢?”
“他赢不了我,而我又败在你手上,你说呢?”
沐攸宁开怀笑斥:“又不是在下斗兽棋!”
二人在集市的拐角处停下脚步,再度相拥,彷佛这样就能留下此刻安宁。
“沐姑娘不必担心我,近日只是累了点,不过法力未消耗多少,并不碍事。”
“小道长——”
沐攸宁作势要掀开他帽子,被他一把捉住那只不安份的手,在她的笑声中把帽重新压低。
“定要来寻我。”赵清絃对上她期许的目光,也低低的笑了起来,帽子边沿那一圈轻柔的兔毛随他的抖动轻颤,坚定地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