鹜颜皱眉,“可是,我想不通,她又是如何知道她父皇在我们的手里?”
“是啊,我也想不通。”
她是头一天夜里提出如此做的,第二日她就被禁足,第三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很明显,头天夜里她是不知道的,那就是第二日,可那一日,她都被禁足,又是从何得知?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终究是知道了,她终究是伤心绝望了,他终究是失去了她,彻底。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在大火中那撕心裂肺的悲嚎。
“父皇,是女儿不孝,女儿有眼无珠,两度错信男人,才落得今日如此悲惨下场,女儿无颜面对中渊百姓,无颜再见父皇,女儿走了,父皇保重——”
记忆里,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
就算曾经被锦弦欺骗,就算曾经家破人亡,就算一夕之间从尊贵的公主沦为见不得光的卑微女子,就算再难再苦,就算历经劫难,就算几经生死,她都顽强地活着,她都没有想到死。
这一次,她如此甘愿赴死,那是要怎样的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此毫不犹豫,如此决绝坚定。
如此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甚至连问他都不问一下,连提都不提她父皇一句。
心已经死了,是吗?
只有心死之人,才会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不敢想,她得知这一切时的心情。
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亲人,原来一直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
他何尝不知道,这打击是毁灭性的,是致命的,他知道。
可是,他一直以为可以两全其美。
人,真是很奇怪的东西,道理摊在别人身上,似乎都懂,而一旦临到自己,却永远也不明白。
就像他看叶炫,这世上之事怎能两全?
而他看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执迷不悟。
“三姐,或许你是对的。”
鹜颜一怔,“什么?”
“当初,你说,应该告诉她一切。”
鹜颜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不,她同样受不住。”
此一时彼一时,她当然不会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初,她提出来,告诉那个女人一切,她的目的,其实是想拆散他们两个。
当然,那只是当初。
桃花烂漫,鸟语花香,仲夏已过,本是入秋的天气,可这里却是犹如春季,入眼都是怡人景致。
桃花树下石桌边坐着的妇人,一边剥着手中荔枝,一边抬眼睨向小屋,秀眉微蹙。
妇人三十多岁四十岁的光景,一身素袍,虽已经过了芳华之景,却依旧眉目如画,就算口鼻以下被一方与衣服同色的素帕所掩,但是,依旧难掩其倾城姿色。
就连双手亦是同年轻女子一样,纤纤细细,白玉一般。
在她娴熟的动作下,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肉很快就将石桌上的小瓷碗装满。
她端起瓷碗,递向蹲趴在她脚边上的镇山兽。
“去,将这些给她送过去。”
镇山兽蹭了蹭她的脚,晃着身子站起,张嘴叼住瓷碗,转身往小屋走去。
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妇人手中又剥开一颗荔枝,从素帕下面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嚼巴一边问:“怎么样?她吃了没有?”
镇山兽不是人,自然不会回答。
妇人低低一叹,从石凳上站起,这些年,幸亏有这只东西。
至少她可以经常跟它说说话,不然,怕是早已经忘了嘴巴除了吃以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镇山兽又回到原来的位子,缓缓趴下,慵懒地晒着花林间斑驳的阳光,妇人举步进了小屋。
小屋的石榻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上多处被绷带所缠,一动不动,虽然睁着眼睛,可一双眸子空洞溃散,就像是一个死人,毫无一丝生机。cmreadtype='page-split'num=ƌ'/gt
在她的边上,装着新鲜荔枝肉的瓷碗还满满的搁在那里。
果然还是不吃。
妇人叹息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你再这样,我可真不管你的死活了。”
这都几日了,一直这样不吃不活,俨然一个活死人,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成真的死人了。
犹记得镇山兽将她拖进岛中的那日,她还真的以为她死了。
镇山兽拖着她,她睁着眼睛没有一丝反应。
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时的那个样子,衣衫褴褛就不说了,到处都烧得焦黑,全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亦是烧得卷成了卷儿,身上大面积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