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只能留在片场,看着顾栖迟驾车再一次在她眼前扬长而去。
顾栖迟的脸有些过于苍白。颜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只能站在这里担心。她不应该放任顾栖迟只身离开,下次顾栖迟再赶她,她应该死皮赖脸坚决不听。
这么长的时间,她早就明白顾栖迟是个纸老虎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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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在市郊。
这些年养成的本能,让顾栖迟在驾车上路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去瞄后视镜。艺人鲜有隐私,可她并不想自己的母亲遭受连累被人曝光现在生活的惨象。
疗养院里,迟归年所在的病房很空旷。窗帘一拉,像是傍晚黄昏时的模样。
她一进门,护工就退了出去。
迟归年近些年越发缺少安全感,总要在窗帘遮蔽的房间内,才能入睡,见不得刺眼的阳光。
顾栖迟觉得自己墨镜下的眼睛,几乎就要看不清迟归年陷在床上单薄的模样。
面前这个中年妇人做错过什么呢,怎么会活成一个苟延残喘见不得光的弃妇?
她不过是懦弱,不过是过于依赖那个离开她的男人。
顾栖迟慢慢走到迟归年身旁落座。
迟归年浅眠,听到陌生的声响,微睁开眼睛。
还能认出她吗?顾栖迟觉得自己等待的几秒,身上的每一寸骨血都在遭受凌迟。
“夏至?”迟归年开口那刻,顾栖迟握住了她的手,“是你吗?”
顾栖迟答应:“是我,妈。”
她和顾栖颂生在节气,r"/>名都是迟归年取得二十四节气中的夏至和立冬。
她的a"/>腔中溢出无数的温情,却在下一秒,就被迟归年的话击得粉碎:“你爸爸呢?”
“他怎么不来看我?”
她握住迟归年的手立时散了下来。
顾栖迟心疼了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二十余年,却也恨其不争二十余年。
做一株攀附别人活得毫无尊严的凌霄花,她怎么会这样心甘情愿?
她不想刺激床上的女人:“妈,哥很快就回来了。他会来看你的。”
迟归年微笑:“立冬和你们爸爸越来越像了。”
顾栖迟猛地站起身,她怕自己再在这个病房里停留一秒,都会忍不住想要骂醒这个执迷不悟一生的女人。
迟归年那样单薄,她经受不起刺激。
顾栖迟只能把所有积压的情绪硬生生吞回自己五脏六腑内。
她的手撑在迟归年病房外的墙壁上。
白壁很凉,和她僵冷的身体一样的温度。
她走得很慢,总觉得每踩一步,脚上都能多一寸伤口,留下淋漓鲜血。
两年前迟归年差一点离开人世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疲乏地不堪一击。
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处都在疼。
眼前的路渐渐不再分明。
她不允许自己倒在这个地方。
可迈出的每一步,都在让她对自己的这一份固执投降。
顾栖迟是无坚不摧的、是生冷的、是心狠的、是极作却不知悔恨的、是能够幸福的。
感觉到大腿间渗出的粘稠时,她突然有些同情自己。
如果她真的足够好,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会义无反顾得将要离开她。
眼前的黑雾渐渐弥漫,她走不动了。倒下去的那一刻,却摔进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温暖怀抱。
她看清那人侧脸轮廓的时候,顾不得惊讶,顾不得隔阂,更无力推拒……她只来得及攥紧男人的手臂,连想嘱托的那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明,就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