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当年瓦剌大营,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瓦剌主力,都跟随也先,去攻打京师了。”
“老子确实鏖战一夜,但杀敌不会超过两百,也就一百多人……”
“瓦剌的那些土卒,替老子这么吹牛,纯粹是为了替自已的无能脱罪!谣言啊!都他娘的是谣言!”
“他们怎么不说老子,杀了三天三夜,几乎把瓦剌大营里的人,都杀光了呢?老子要那么勇猛,干嘛不一路把那些瓦剌,直接驱逐回草原。”
郭乾的眉头稍稍舒展。
但看他表情,仍旧不放心。
“可你杀了英宗之后,还能从瓦剌大营逃脱出来!”
“甚至又出现在京城……你……”
林珏揉了揉太阳穴。
“锁链!”
“你可以用铁锁捆住我的双手,这是我的底线!郭乾,咱们虽有同袍情谊,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
“咱们都是为了于大人!”
“为了于大人,能够在这场纷争中,安然无恙。”
“你要是不肯帮忙引荐,我自已想办法,也未必就无法见到于少保。”
郭乾,脸上的络腮胡抖动,他最后一拍桌子,一咬牙。
“罢了!”
“信你一次!”
“锁链就不必了,但是我必须跟你在身边,你若是对于大人有异心,我绝不放过你……你得先杀了我!”
林珏咧嘴笑了笑。
“我杀你作甚!”
“于大人和你,都命不该绝!”
……
酒楼外。
依旧是雪虐风饕……
酒楼内的宾客,留恋酒楼里的温暖,久久不愿离去。
只有两个身影,从酒楼的大门跨出时,脚步稳健,头也不回。
两匹高大大马,载着那两人,在风雪中,从酒楼门日远去。
在京师的坊市的大街上,留下几道深深浅浅的马蹄印……
两匹高头大马。
从靠近东直门的坊市。
一路向西。
穿越了小半个京城。
才在一处有些偏僻的街道,停下。
林珏冻得有些通红的手掌,勒住黑马的缰绳。
之后有些错愕的四处张望。
此处街道,本就远离京师的繁华之地。
周围人家的院落,院墙多低矮,房屋也寒酸。
根本找不到几间像样的院子。
住在这里的,估计多是京师里的穷苦之人……
很难想象,现如今,权倾朝野的于少保,会居住在这种地方。
林珏在马上,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郭乾,实在没忍住。
“没走错路?”
“于大人,毕竟官至少保,每年俸禄不少……”
郭乾拽着红鬃大马的缰绳。
“京师米贵……于大人到手的俸银,又大多接济给京师里的穷苦之人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嘛……于大人,两袖清风,居所仅能遮蔽风雨!这才京城又不是什么秘密!”
林珏翻身下马。
他记得史书里的描写。
但是亲眼看见,眼前的场景,他还是不免觉得震撼。
郭乾此刻也从马上下来。
红鬃大马低声嘶鸣,郭乾则已经越过了林珏,前去叩门。
“于大人,日夜操劳国事,归居所休憩的时间,不多。”
“不过近几日,陛下病重,不能上朝,现在也早就过了早朝时间,于大人,应该在家!”
叩门声,越过风雪,传进院内。
不多时。
林珏似乎听到了“吱呀吱呀”的,踩雪的声音。
接着。
院门缓缓开阖。
林珏看见了一个颧骨凸出,瘦削的老人,站在门日。
老人穿着粗布棉衣,眼神清冷,脊背在风雪里,依旧挺立的笔直。
林珏的身体,此时在风雪中,不由得一僵。
门日的老人,是八年前,自已见过的于谦,于少保。
只是和八年前比,他老了许多,头发花白,本就瘦削的身子,似乎又瘦了一些……八年前,他披甲戴盔时,脸上的颧骨,还没有这么凸出。
脊背还是一样的直……
当年几十斤的铠甲压不弯,现如今的风雪自然也不行。
很难想象,面前的老人,瘦削的肩上,会担着整个王朝的江山社稷,国家兴亡。
郭乾此刻,率先抱拳,低头一拜。
“于大人!!!”
门日的老人,看着面前,披甲戴盔的络腮胡大汉,却微微皱眉。
“郭乾……”
“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需要来我这里嘛!”
“你是十团营,勇营都督,肩负守卫京师重任!擅离营团,已是违了军纪!”
郭乾抱拳再拜,不敢抬头。
“于大人,教训的是!”
“只是属下有要事禀报。”
“石亨,徐有贞等人,数次,齐聚沂王府,怕是有所密谋,石亨,徐有贞,还有十团营,烈营都督张辄,内侍曹吉祥等,都多次上奏弹劾大人!于大人不可不提防啊!还有就是……属下,带一位故人,来和于大人相见。”
风雪之中。
郭乾身后,林珏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他深呼一日气,在郭乾身后,也连忙抱拳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