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令收编宋军先行归来的边薇陪同。
天边滚过几朵厚重的乌云,压得低低地,却迟迟不见落雨,给不时抬头观望天气的人们心里染上一层浓浓的沉郁,又覆上几分着急,久不得散。
花树枝桠也垂下头来,伴着风声轻声呜咽着,偶遇几片残花跌落下来,被卷到九曲环廊内,因着沿路栽种花树繁杂,花瓣点缀的地毯也就在环廊内一路延伸下去,望不到头。
隔着一畔碧叶红莲,掩在草丛花圃中的“梅园”二字便撞进眼中。时宴脚步一顿,朝身旁的舒瑜淡淡道:“去里面逛逛吧。”舒瑜应了声是,随在她身后抬脚踏上一弯拱桥,恰有太监在给河里的鲤鱼喂食,水声忽而一片叮咚激灵,竟令得她不禁手心生了汗。
今日下朝她便被时宴邀着陪她宫内逛逛,聊天。在旁人看来可能是恩宠至极的体现,然而,这一路走来时宴虽然神色和平常无异,可是周身笼罩着一股摄人的气息,连着往日里和蔼可亲的芍姨看着都格外陌生,叫她如何不惶恐不安。
梅园内的梅树大多结了颜色浓正模样齐整的黄绿色果子,御膳房的几个太监正在攀上扶梯一一采摘,不多时便盛了满满一篮的梅子。见得时宴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事,下跪行礼。“嗯,这梅子如往年的一般好吃。”时宴弯下身子抓了几颗果篮里的梅子,递给了舒瑜,“你也尝尝,可还和你们小时候叠罗汉千辛万苦摘下来的一般好吃?”
入口酸酸甜甜,还带着梅园所栽种梅树结下梅子的一贯沙沙的味道,舒瑜看了看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梅子,笑道:“梅树长不着腿,在一个地方待了这许多年,早就沾染了土壤的气息,自然还是一样的。”
“是啊……花草树木百年千年都一个模样,哪像人,一天就能变得一个样子。”时宴深深地看了一眼舒瑜,一贯上挑的眼角越发将人衬得深沉多疑。
舒瑜这会儿是真的确定自己约莫是犯了什么事惹着时宴了,只是她这般旁敲侧击是为何?直接和以往一样兴师问罪,板责上身不行吗?思索考虑着,手里握着的几只梅子到得最后也食之无味了。
行到一处嶙峋奇石,时宴指了指角落里横空突兀好似断了一截的怪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言语也变得轻柔起来:“你可还记得那里?原本是这座天雕地琢的弥勒佛石像的脚趾头,因着幼时你们四个人在此处玩捉迷藏,小兮和你被‘脚趾头’刮伤了腿,流了好多血,后来小露一怒之下就命人把这‘脚趾头’给砍断了,生生破坏了一道观景,后来被我又打又罚还拒不认错。”
“自然是记得的,小露从小就这般随心意做事,见不得自己看重的人受一点伤害。”人常言不好的事情总是比好的事情记得牢靠,因为好的事情太多了,记也记不住那么许多。可是于舒瑜而言,她幼时的美好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其实只和同一个人有关罢了。
时宴点点头,眼底闪过几丝悲凉,匆忙最后一瞥那残缺怪石,继而继续沿着鹅卵石小道走着。轰隆——轰隆——几道沉闷的雷声自滚滚乌云中炸裂开来,王芍见状忙去往梅园当值的地方寻几把纸伞以备不时之需。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生辰该是在下个月月中,年龄……该是十八了吧。”
舒瑜点头,浅笑:“劳陛下记挂。”
时宴摇摇头,仰头看了看天色,意味不明的说道:“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有夫君了。你爹爹就你一个女儿,你还不打算为他嫁个如意郎君,生个大胖小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