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梁的日子里，我悔——悔不该错杀贤良、悔不该错信豺狼！我愧——愧未能守住家国基业，无颜面对祖宗先人！我恨——恨苍天，既让我肩负了使命，为何却不给我枭雄的胆略？

我更怕，怕那皇宫大内未知的凶险，怕连身边唯一的皇后都难以保全！

我不堪重负……

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二的无耻，更甚其兄！

皇后（或许称她郑国夫人更合适）从皇宫回来，穿了一身我不曾见过的衣裳，发髻有些凌乱，神情也不太自然，我顿生疑惑，拉过她的手一看——果然……

我不知道，我的暴怒究竟是因为怀疑头顶的那片绿云，抑或是在宣泄内心积蓄已久的负累。但是，看着皇后冰冷的眼神，我又茫然无措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即便我如今已经沦为了阶下之囚，可我还是她的夫君，正所谓夫为妻纲，难不成还要我主动向她赔礼？我不会！

我奢望皇后事后来找我解释，可她没有，她跑出去了，去了千金一笑楼——那是个什么地方？

我一朝落魄，她就绝情如斯了？

同样都是周家的女儿，可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好想娥皇！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珠碎眼前珍，花雕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艳质同芳树，浮危道略同。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沉沉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往事一幕幕，温馨缠绵，却让我痛彻心扉……

娥皇啊，你是那般多情、那般聪慧、那般善良，就连你病重之时，我耐不住寂寞和你妹妹行了那苟且之事，你都宁愿抑郁而终，却不舍得说我半句不是……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有种将要飞升的奇特感受。

我使劲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看皇后——这个女人，还值得我留恋吗？

闭眼吧，闭眼吧，我累了，万事皆休了！

我合上双眼，没有甘与不甘，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一段悠扬的童声吟诵——

我思昧昧最伤神

予季归来更断肠

作个才人真绝代

可怜薄命作君王……

【非理莫言】龙套脸普——李煜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