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山站着,赵拓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酒意迷蒙。
“你说,我为什么要救他?”
“……”
赵拓抓起刚放下的酒壶,倒了倒,壶口只流出几滴酒水。他伸舌舔净。
“杨青山,若是当初宁王负你,你还会像如今一般辅佐朕么?”
“宁王未曾负我……”
“可是他却失信于我。刚到广陵宫的日子,我夜夜都盼着他来。点了一盏宫灯站在阶下的时候,好冷。”赵拓道,“你道他在做什么?他在画那副该死的芍药图。”
杨青山冷冷看着醉酒的帝王,道:“宁王未曾负我,可也不曾亲近过我。我既心悦于他,亦因心悦而心悦,为何要在意他负不负我?”
“我在意。”
赵拓将头抵在石桌上,感受着因痛苦而带来的片刻清醒,觉得一瞬将自己的心思看得无比通透。
“他既然负我一次,未必不会再负我第二次。与其等到那时后悔,不如……”
杨青山拂袖而去,将石桌上的茶盏扫了个粉碎。
“我平生从未后悔遇到宁王,但恨没能在卿云兄第一次入府时拦住他。”
赵拓没有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只轻声说道:“听闻人死之后是非全消。不如你先下去等我,再次相见之时,我便不会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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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的开国皇帝是个爱画之人。
皇宫之中,有一所凌云阁,专门摆放从各处收集而来的名画。阁高九层,传闻中最高一层只放了一幅画。
那是前朝国手的绝笔之作。
“绝笔之作吗?”赵拓对着那副送了不知多少人性命的牡丹图,自语道。
杨青山在那日饮酒之后便挂冠而去,他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当日宁王府库房里的东西,如今都被一件件挑出来收在宫里。那个手绘的风筝和丑得不得了的鸠车,都摆在了他的寝宫。
睹物思人。
但他更常看的,还是这阁里的画。
仕女图、芍药图、传更图……只要是他的真迹,全都收入阁中。是以坊间一卷谣传是林卿云幼年习作的画轴,都被炒到了黄金万两。那副画出售之日,他也曾微服私访到场观摩。
一眼便看出那不是真迹。
他于丹青一道,确实没有太多天分。近来风头正劲的七大山人,他便察觉不出半点好来。
唯独那人的画,每一副他都能细细品咂。
他看出画仕女图时,那人还是个恃才傲物的青年。顾盼睥睨,只觉天下再无敌手。
芍药图之时,已多圆滑,曲意迎逢却不让人生厌,当今只独这一份了。
传更图……画传更图时他也在场。画轴正中央那一大块墨团,评家只说是林国手匠心独运,铸千古未有之范。他每每听人如此吹捧,便觉好笑。那分明是他有意捉弄,从后遮住了那人的双眼,这才弄翻了砚台,洒了一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