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此刻恐怕自顾不暇。
德言不会知道,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剩下的也活不长了——先帝临终,曾留下遗诏,要传位于三皇子,后慕容谌发兵围城,登基称帝,那遗诏尚未颁出,上官青眼见三皇子以谋逆罪抄家斩首,就将遗诏秘藏了起来。
她大婚之日,母亲哭着抱住她,求父亲拿出那遗诏来献给慕容谌:“皇上要湛蓝入宫,不过就是以湛蓝为质控制老爷罢了,他忌惮那遗诏有朝一日大白天下,世人都要说他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老爷就把遗诏给了他,换他放了我们湛蓝吧!”
“糊涂!”上官封白着脸低声怒叱妻子,“我现在交出遗诏,恐怕湛蓝连宫都不用入,顷刻就与我上官家一道满门抄斩了!”
她母亲不是一般女流,擦了泪抖声道:“那老爷可曾想过,湛蓝这一入宫孤苦无依,但凡有个闪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一样能找着错处,降下罪责,到时候抄家灭族,遗诏一样是被他找出来!”
父亲被问的哑口无言。
湛蓝那时红妆已毕,坐在梳妆镜前默默听父母争论,开口轻声道:“女儿入宫后会如何不知道,但眼下若是拒婚,便是抗旨,立时三刻就够抄家灭族的。爹娘不要再说了,女儿嫁。”
她那时心想只要她循规蹈矩,又能被抓着什么诛连九族的错?
更何况那个夜夜翻墙来看她的人,那隔着花树长身玉立,对她微微笑着的人,那个两肩落着月色在窗外静静看着她的人,对她一定有哪怕半分的情意。
是她妄想了,竟以为这天下不如自己,竟以为为帝皇者,心中还能残存半分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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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一顶软轿蒙着灰扑扑的布帘,消无声息的停在凤翔宫大门外。
德言流着泪为湛蓝梳了头,稍后安公公领人进来,宣读了废后的圣旨,从内室将皇后的金册取出拿走。
湛蓝站在洒满月色的窗边,安安静静,神色无动。
安公公最后一个迈出凤翔宫,临走低声问道:“娘娘可有话要奴才带给皇上的?”
湛蓝从月光里回首轻问:“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安公公的笑容里难掩一丝怜悯,轻声对她说:“娘娘,就别为难奴才了罢。”
他不愿见她,最后一面也不见。
广袍宽袖里,纤手合在尚平坦的小腹之上,湛蓝默了许久,轻声道:“那便无事了,公公好走,再会无期了。”
安公公叹了口气,跪下对湛蓝行了个正经大礼,弯着身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敢把我吃了,六少和小贱贱太子爷还有特种兵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八章
一直走到初华殿门口,安公公才收敛了难得的复杂滋味,正了脸色。进去回话。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神色看去与往常一般无二,但安公公从他还是失势九皇子起就伺候他了,如何能看不出来,心下不忍,跪在低声禀道:“皇上,皇后娘——废后已接了圣旨,夺了金册,正送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