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孙丞溪听到如此直白的一句话,说不欣喜铁定是假的。肖程东从未吝啬对另一半爱的表达,他早在高中便知道了这点。
这种恩赐是给另一半的,不是专属自己的。
孙丞溪看得开,他礼貌地笑一笑,没有多做回应。
但这种疏离的态度,在肖程东的眼中变了意味。
想必没有哄好,必须加把劲。肖程东暗暗下决心。
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孙丞溪开自己的车载着肖程东前往约定地点。刘稳这个显眼包,完全无视季斌豪的疯狂暗示,坚决搭乘孙丞溪的奥迪。准确来说,是想感受下肖程东的兰博基尼,结果如意算盘落空了。
也多亏刘稳的喋喋不休,一路上倒是轻松惬意。
孙丞溪开得较慢,他们三个人抵达约定包厢时,其他人均已到达,季斌豪正纠结地点歌。
“肖总,喜欢唱啥随便点哈!”季斌豪翻着自己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歌单,精挑细选,准备露一手。
肖程东一点头,将刘稳递给他的菜单簿递给身边的孙丞溪,靠得很近,故意用很小的音量在孙丞溪的耳畔说:“你来点吧,我都听你的。”
孙丞溪在路上便听见刘稳絮絮叨叨的夸奖,都是关于这家被称为“最好吃的ktv”。
“好。”孙丞溪应下:“那我按照你平时的喜好点。”
“你只需要点符合你口味的,不用顾及我。”肖程东不赞同。
“溪哥,你跟我东哥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想听听。”刘稳点好歌,坐在了孙丞溪的另一侧。
没有抢到一个话筒的季斌豪,不敢与气场强大的肖程东离得太近,直走到隔壁的沙发前,与刘稳隔着沙发边柜坐着,嘲笑道:“你东哥?连组会都听不明白的人,还想听懂他们之间的加密对话?”
“我听不明白,有溪哥耐心的讲解,可不像季老师,全让沈丘然独自领悟。”刘稳反驳。
莫名中枪的沈丘然挨着季斌豪坐下,弱弱地说:“季老师很好的,孙老师也很好。”可惜,声音淹没在季斌豪的暴怒中。
“小六子你个白眼狼!你怕打扰丞溪的时候,哪次不是来找我问问题!”季斌豪倾身勒住刘稳的脖子。
“有人欺负善良的老实人啦!”刘稳哀嚎。
“老实人?全课题组只有你的皮最痒!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臭小子!”季斌豪愤愤道。
孙丞溪对他们的小吵小闹习以为常,专注地点餐,让肖程东确认过后,将菜单给了劝架的沈丘然。
“小沈,不用管他们,打不起来的。你先点餐,看看喜欢吃什么。”除了自己亲自指导的研究生刘稳,他平时对季斌豪带的沈丘然也颇为照顾。
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出来的两个人,一个过于活泼,一个过于内向。刘稳和沈丘然,很像本科时的季斌豪和孙丞溪。
只不过,孙丞溪早已不是那个,连招呼也要打草稿默念很多遍,才敢吐口的青涩学生。
为了变得更好,他有多努力……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溪哥,你偏心!我好饿,你怎么不先给我菜单!”扒开季斌豪臂膀的刘稳,耷拉着眉眼,很是受伤的样子。
肖程东饶有兴趣地有样学样:“溪哥,我也好饿,你怎么不先给我菜单?”
孙丞溪:“……”
“我勒个豆!这还是我认识的肖总吗?”季斌豪像是见了鬼,双眼瞪得老大。虽然听不见肖孙二人的对话,但对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得很清楚。
莫非平时工作太累,自己出现幻觉了?季斌豪陷入自我怀疑。
沈丘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红起来,忙把烫手山芋还给孙丞溪:“孙老师,要不先给肖总菜单吧。”
肖程东抱着双臂,歪头笑望着孙丞溪,不吱声。
孙丞溪只好重新将菜单簿交给始作俑者,也不出声,避开对方的视线,安静地瞧着旁边。
肖程东没有接,不想轻易放过他,眼神变得幽深,像头藏在黑暗中的猎豹,紧紧盯住自己的猎物:“孙老师,你手上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孙丞溪的心脏沉重地“咚”一声,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猜不出肖程东话里的意思。
刘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地说:“我去!什么情况?溪哥不是跟绝美师娘感情挺好的吗?难道分开了?”
绝美……师娘?肖程东的脸色阴沉下来,双眉紧锁。
倒不是对“绝美师娘”这个外号有意见,而是没想到孙丞溪甚至连爱人的性别都没有透露过,自己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作为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局外人,季斌豪的目光在肖程东与孙丞溪之间来回审视着,试图打圆场:“想必是工作时不方便戴,随手摘了呗。”
“可我怎么听说是离婚了?”肖程东的气场凌冽冷傲,又向孙丞溪的心脏射去一箭。
“离婚了?”
“离婚?”
刘稳和沈丘然异口同声。
平时话最多的刘稳瞬间安静下来,反而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沈丘然忍不住问道:“孙老师,你真的离婚了吗?”
孙丞溪躲开肖程东泛着寒光的眼眸,对着包间内虚空的一处,非常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好像只要点得幅度很小,便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季斌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决定不管这两口子的破事了。爱咋咋地吧,假装注意力被前面嚎得忘我的k歌小团体吸引。
沈丘然直愣愣地注视着自己的鞋尖,脸色霎时涨得通红,似乎有话堵在喉头。
肖程东眼观鼻鼻观心,察觉出点什么,没有给小年轻开口的机会:“既然如此,孙老师不如考虑考虑我吧。”
刘稳、沈丘然、孙丞溪:“什么?!”
季斌豪:“我勒个大豆!”
不光刘稳和沈丘然,连孙丞溪自己,和支着耳朵留意这边动静的季斌豪全部震惊不已。
刘稳指着肖程东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解地问:“新闻上说,东哥不是结婚了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肖程东把这茬忘记了,直视着孙丞溪,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孙丞溪面前的菜单簿上,不慌不忙道:“人家不要我了,我还留着这玩意作甚。只要孙老师答应,我立刻摘。”
肖程东特意将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结婚也好,离婚也罢,这么轻易。怎可对感情如此儿戏?孙丞溪的心头无名火起。
“考虑考虑我吧。好不好嘛?孙老师~”肖程东做作地撒娇。
孙丞溪直接哑了火。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剧情,孙丞溪招架不住。
季斌豪的心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从未想到横跨地产、金融、能源、投资等多个领域商业帝国的肖氏掌权人,私下里竟是这般模样。孙丞溪嘴严得跟什么似的,从不聊自己感情方面的事,被逼问时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要不是曾在电影院亲眼目睹两人你侬我侬,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两人是一对。
季斌豪的思绪翻飞,耳边又传来与传言人设严重不符的肖总的声音。
“不必急着答应,我正想多追你一段时间。”
急着答应?谁急着答应?
哦,是我。
孙丞溪脑海里闪过自己曾经不值钱的样子。
包间里两重天地,有声嘶力竭气氛火热的,有鸦雀无声针可落地的。季斌豪置身于两者之中,有种随时被撕裂的错觉。这种需要缓解尴尬的场景,他不出手,谁出手?
“肖总真是热情似火啊,容我们丞溪好好地……”
肖程东冷森森地打断:“我们丞溪?”
“你的!你的你的你的!”
这该死的占有欲,吓得季斌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当个和事佬,他容易嘛!
季斌豪挤出笑脸,继续说:“肖总要不要赏脸唱首歌?难得大家有机会聚一起。”
“也好。”肖程东借坡下驴,起身去点歌。
身边的威压一撤,孙丞溪如释重负。
沈丘然敏锐地察觉出孙老师和那个肖总之间的关系定然不简单。
刘稳缓过方才那股震惊劲儿,靠近孙丞溪,一脸八卦地追问:
“溪哥,师娘要换人了吗?”
“不对,不能叫师娘了,得叫什么好呢?”
“师爹?”
“师娘和师爹,哪个更好看?”
“我去!溪哥,你怎么喜欢男人了?”
“溪哥你该不会一直喜欢男人吧?”
“溪哥你之前对我不会有……”
“……没有。”孙丞溪实在听不下去,强行转换话题:“小刘,你不去点歌吗?”
“这个不急,我怕唱得太好,大家没发挥空间。”刘稳体贴地说。
孙丞溪:“……”
熟悉的前奏响起,是孙丞溪单曲循环不知多少遍的那首歌。
“人来人往?东哥会唱粤语歌吗?”刘稳惊呼。
他会,不仅会,唱得还很好。
高一新年晚会上,他自弹自唱了这首《人来人往》,惊艳全场。舞台上的高挺少年,一改平日的阳光不羁,忧郁的气质让多少人魂牵梦绕。
当时坐在报告厅的陈夕,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翻滚着巨浪。四周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只能听见舞台中央娓娓道来的声音,和自己内心疯狂叫嚣着的激动。
普普通通的校服,怎么在这个人身上如此好看,是闪着光吗?
陈夕不禁趁着昏暗的光线,扫视自己身上几眼。
黯淡的,丑小鸭。
陈夕给自己一个定位。
不过,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
肖程东。
陈夕默念着。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
爱若为了永不失去
谁勉强娱乐过谁
爱若难以放进手里
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陈夕的心里从此藏着一个名字。
哪怕世事更替,沧海巨变。
哪怕更名换姓,无人知我。
藏着一个名字。
只藏着一个名字。
一曲毕,肖程东惊艳全场,后来还喝多了。
孙丞溪不太相信。
他开车载着醉酒的肖程东和季斌豪回研究所的路上,回溯大家玩嗨拼酒时,他整理过桌上歪七扭八的啤酒瓶,数过每个人面前喝过的啤酒数量。
区区11瓶啤酒,将驰骋商战多年的肖总灌醉?不可能。
撂倒季斌豪,倒是没问题。
也不知季斌豪是不是脑子抽了,这点酒量与肖程东拼个什么劲儿。上演的那出哥俩好的场景,简直没眼看。出人意料的是,肖程东竟然一晚上好好配合季斌豪的兄弟情深。
莫非真喝多了?
孙丞溪四下打量,见路上没人,快速转头对后排靠着车窗一左一右的两个酒鬼,轻轻唤了一声:
“斌豪?”
没有反应。
“斌豪?”
他的声音提高些许。
“斌豪?”
还是没有反应。
这一位确定是喝多了。
孙丞溪决定直接将车从研究所南门开进地下车库,停在离季斌豪所住的11号楼比较近的b1-c区。
他平时和肖程东住在悦都雅苑的别墅,只在每年年初备战科研基金准备项目书的时间,暂时申请所里的人才公寓几个月。
今年被安排在12号楼,与季斌豪一样的一室一厅一卫。而去年,因为每晚偷偷过来的肖程东不满孙丞溪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办公,硬是要求他调换到拥有两室的15号楼,并且亲自操刀改出一间满足肖程东“需求”的书房,如若不然就要在附近置办房产。
他一想到肖程东捂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进出15号楼的场景,双眸禁不住充满笑意,暖流从心底油然而生。
“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黑夜里猝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孙丞溪一哆嗦,差点踩了刹车。
“你醒了?”他从后视镜中只瞥见肖程东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没睡。”肖程东言简意赅,心情不爽的样子。
“是不是不舒服?”孙丞溪关切道:“我先送你回家?”
肖程东冷哼:“家?老婆跑了,哪还有什么家!”
孙丞溪好声好气地说:“我报备过在所里住三个月,你同意了。”
“逻辑不通、满纸屁话、还有错别字的离婚协议书,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签字?还敢摘我的戒指!”肖程东越说越来气:“叫别人的名字,都不叫我的!”
那份离婚协议书……背后是有隐情吗?
肖程东他……不想离婚。
孙丞溪反应了几秒认识到这些。
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压在心头的阴郁瞬间消失无踪,他感到如释重负。
太好了!
“程东……”孙丞溪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击得不知该说什么。
“还少两句。”
孙丞溪的脑子没转过来:“少两句什么?”
“你叫了别人的名字三、遍!”肖程东咬牙切齿地强调后面两个字。
三遍?有三遍吗?孙丞溪的笑容如同冰雪融化。
瞄到孙丞溪侧脸上弯起的弧度,肖程东的声音软下来:“先送别人回去,再陪我去车上拿行李,然后我们回之前住过的地方。”
“之前住过的地方?”孙丞溪不明白。
肖程东:“嗯。”
孙丞溪有种不好的预感:“15号楼401去年已经退租,今年我重新申请了一套公寓,在12号楼,305。”
“还住原来那套,我打过申请,它已经属于我们了。你不是也很喜欢那间书房吗?”肖程东的话语中别有所指。
孙丞溪:“……”
“去年面上没有申请成功,今年我需要重新构思。要找合作者,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你……要不要回家住?离你公司近。”孙丞溪的话忽然多起来。
“科研事业离不开孙老师,真感人啊!我算个什么东西~”肖程东嘴上不饶人。
孙丞溪立刻矢口否认:“不是的。家里有赵姨在,她能更好地照顾你。”
“我又没有断手断腿,不需要被别人照顾。”肖程东换了一个坐姿,将两条大长腿舒展开:“但现在我喝多了,需要被照顾,别人我不习惯。”
什么前后矛盾的歪理,让赵姨知道你叫她别人,非打断你的腿。算了,不跟醉鬼一般计较。孙丞溪知道自己说不过,只能老老实实听指令:送季斌豪,拿上行李,回401。
“我去305拿点生活必需品,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休息?”孙丞溪尝试用之前设置过的密码开401的大门。
2、1、6、0。
门开了,他按亮玄关的灯。
肖程东进来后故意不关门:“不用,我让人都准备好了。”
“哦。”孙丞溪将门关严,从鞋柜里拿出已置备好的两双男士拖鞋。
两人换好鞋后,孙丞溪将二人的鞋子码好,归置整齐。
肖程东待孙丞溪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啪”得暗灭灯,右手一推把孙丞溪堵至墙角,不容置喙地强吻起来。
黑暗隔绝了视线,却放大了其他感官。
孙丞溪感受着肖程东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攻城掠地,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带着酒香,快要被淹没。
患有夜盲症的孙丞溪,本就忐忑的心,听着耳边传来肖程东沉重的呼吸声,更加心慌,似乎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隐在未知的前方。
坚持不了多久,窒息的感觉越演越烈。孙丞溪不愿推开肖程东,手放在对方的胸膛上感受着下面存在感十足的心跳,在接吻的间隙里汲取可怜的氧气。
他跟随肖程东的节奏,稳住心神,不自主地攀上肖程东宽阔结实的背部。
孙丞溪的反应很好地安抚到了心头焦躁的肖程东,吻渐渐变得温柔。
肖程东睁开双眼,恨不得吞吃入腹般细细勾勒近在咫尺的眉眼。深眸微眯,趁孙丞溪沉醉其中时狠狠地咬住对方的下唇。
好痛,孙丞溪暗叹。
虽然不知道肖程东为什么突然间大力咬着自己不放,但他仍然坚持着没有推开,反而更紧地拥抱住怀中人,容忍爱人的肆意妄为。
直到血腥味在口腔里泛滥,肖程东才松嘴,也略微松开了对孙丞溪的束缚,像只受伤的小兽将头埋在孙丞溪的颈侧,喘息不停。
沉寂在房间里蔓延,只能听见客厅里时钟细微的滴答声。
良久,肖程东抬起头,一边用右手拇指摩挲孙丞溪嘴唇的伤口,一边质问:“为什么签字?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问为什么?”
孙丞溪来不及张口,肖程东手上加了力度,痛得孙丞溪什么也顾不得。
“你的心里是不是没有我,丞溪?”肖程东用了十足的力道。
孙丞溪忍不住“嘶”了一声,想将头扭开。
肖程东马上用左手桎梏住孙丞溪的后脑,不让他避开,依旧狠狠地折磨他唇上的新鲜伤口,幽幽地问:“是不是没有我?”
孙丞溪抖了抖长长的眼睫毛,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失控的肖程东,让他想起许多痛苦的回忆,心中害怕起来。
肖程东无视他的脆弱,改成掐住孙丞溪白皙的后脖颈,对所用的力道心中有数,假装厉声地问:“是不是?回答我!”
“不是!”孙丞溪欲将肖程东推开。
而肖程东一见孙丞溪有反抗的动作,立刻退开半步,静候着。
掰开孙丞溪坚硬的蚌嘴极其困难,但惹怒一个强迫症、弄怕一个胆小鬼,肖程东胸有成竹。如果不是必须,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他呢?
孙丞溪痛得不住吸气,胸腔来回起伏。
也许是面前的人太强势,也许是黑暗给胆小的人一个无形屏障,也许是今夜的歌声太动人,也许是累积的思念太厚重。
孙丞溪不想让肖程东这般误会自己,深呼吸几口,下定某种决心般,向肖程东一点一点敞开自己厚重的壳:
“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陈夕,才是我的名字。”
“陈海勇……”一提起这个人,孙丞溪又气息不稳起来,险些说不下去。他重重吐出几口气,摸黑扶着墙继续说下去。
“你选择与我结婚,应该……事先调查过我的身世吧。那个混蛋,我不想多说他。”
“高一上学期,他的债主找不到他,雇了一群人将我堵在我家附近的巷子里。我以为这场围殴会彻底结束掉我的痛苦,不曾想,我那么垃圾的人生里会出现一个救世主。”
“你出现了。”
“你将他们暴打一顿,解救了我。2160元,你留给我的救命钱。”
2160,肖程东在心里默念。
2160或者002160,可以解开孙丞溪的所有密码。他对这几个数字的钟爱,肖程东一直搞不清楚原因,现在终于明白了。
“虽然你匆匆离开了,没有留下姓名,但我看见你身上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你。”
肖程东愣在原地,这段记忆如果不是孙丞溪主动提起,几乎要消失在脑海里。那一天,肖程东模糊记得自己好像是逃课去网吧,正巧救下一个人。但那人被打得十分惨,脑袋流了很多血,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只是摇头问自己名字。肖程东当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给自己留下200块,剩下的现金全留给那个人了。
早知道那个可怜虫是自己的老婆,肯定要……
肖程东的思路被孙丞溪接下来的话语打断:
“我以前是个很孤僻的人,即使在校园里偶尔遇到你,也不敢找别人打听,更不敢接近你。只听说你在1班,他们都称呼你校草或者少爷。”
“幸运的是,新年晚会上,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孙丞溪讲到此处,五官飞扬,隐在黑暗笑得璀璨。
“高二下学期,我听见你在琴室发泄,便走了进去。躲在你后面,跟你聊天。我听你吐槽很讨厌姓肖,想要远离肖氏,你形容自己活得像个孙子,应该姓孙才对。”孙丞溪如同吃了蜜般弯起眼眸。
“后来,听被你拒绝的女生说,你有了喜欢的人,我难过了许久。”苦涩从心头溢出,孙丞溪安静了几秒。
肖程东此刻非常想解释什么,可也清楚,自己一旦开口,许多东西再也无法藏住。到那时,孙丞溪还会不会留在自己身边呢?
肖程东不敢赌,不能赌,更不会赌。
“高三上学期,我又被那个混蛋的追债人盯上。这次比较严重。我辍了学,去了滨城,更名换姓重新讨生活。”
肖程东的手攥成拳,崩起的下颌线似能削人。
黑暗里的孙丞溪什么也不知道,只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你那时是在临溪路拯救的我,你又喜欢孙这个姓氏,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
“孙丞溪。”
“每次听别人唤我的名字,我都会想起你。”
“在最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花了身上所有钱,买了来回荣城的车票。我回学校,在1班后门口偷偷看你。”
“是节计算机课,你听得非常认真。你酷爱电竞,若是我以后学了计算机,是不是能稍微了解一点你的世界?没想到,幸运女神真的眷顾了我,这点祈愿成了真。”
“我重新见到你了,我的研究内容正巧是你感兴趣的。因为年龄相同,兴趣相投,我们结婚了。”
“你问我为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方圆几里》这首歌。”孙丞溪完全没有给肖程东回答的机会,安安静静地叙述。
“你怎样,我都依你。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我便走。”
“你问我心里是不是没有你。”孙丞溪心头泛酸。
“怎么会没有你呢?”
“你在我心里住了……住了十六年。”
“可是……这些只是我的事。”
“你认不认识我,记不记得我,都没关系。”
多少深藏已久的注视,多少情难自已的守候,多少无法言说的喜怒悲欢,尽在“十六年”三个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