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灵秀怔了怔,脸上现出惊讶:“刘裕?为何会是刘裕?”
她本以为风魂会让她小心刘牢之,又或是其他那些早已建立起声望的朝廷名将。而这刘裕虽然也参加过淝水之战,却因为出身寒门,最高只做到一名参军,这次朝廷虽然派刘裕沿长江而下,迎击天师道,但给他的水军也全都是临时征召的。
孙灵秀注视着风魂:“这刘裕,可就是人间界未来的君主?”
风魂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将未来的事透露出来,是不是真的能够改变什么,他只是不忍心看着孙灵秀一步一步地走向毁灭。
孙灵秀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离开长江前来寻找风魂,除了关心风魂之外,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因为没有将刘裕和他那临时召集的水军放在眼中。天师道不管是人数还是战船都要胜过刘裕的水军,又有一众能够役使鬼神的道徒,无论如何也没有败的理由。
但如果刘裕真的是未来人主,就必定有其不可轻视的地方,甚至很可能是天命所归。在她的信徒即将与人间未来的君主交战的时候,她却跑到了这里?
孙灵秀暗暗蹙眉。
风魂想起王妙想在大荒境时的警告,心里也叹了一声。王妙想说他既然是来自未来,便等于是提前知道了部分天机,现在他将“天机”告诉了孙灵秀,如果孙灵秀因为他的话而亲自出手刺杀了刘裕,那这历史岂非便等于是被他改变了?
孙灵秀道:“你肯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我很感激,现在我必须走了。”
风魂见她眸中杀机一闪即逝,心知自己只怕是猜中了。
她必定会趁着刘裕声望还未形成的现在,抢先一步将他刺杀。
风魂道:“姐姐只管去吧。”
然而孙灵秀方抬起脚,却又顿在那里,脸色再次一变。
风魂不解:“姐姐,怎么了?”
孙灵秀看向湖面,表情凝重:“来不及了。”
风魂心中一惊。
就在这时,一个温纯厚重的声音在太湖上空传来:“存心不善,风水无益;父母不孝,奉神无益;心高气傲,博学无益;作事乖张,聪明无益。进一步想,多此而少彼,补东而缺西,时刻忧愁;退一步想,良田万顷,一日止食米一升,大厦千间,一夜止眠地八尺。一升八尺,受用不久,多何用乎?”
孙灵秀淡淡问:“来者可是净明宗宗主许逊许真君?”
“区区小事,不用劳烦吾师,”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道者落在湖面之上,向孙灵秀稽,“逍遥山净明宗吴猛,奉家师许真君之命,前来向天师候教。”
孙灵秀看着吴猛,并没有因为来的是徒弟而不是师父便放松下来。
逍遥山的净明宗与句曲山的茅山宗,乃是道家在当世最有名的两大宗派。净明宗宗主许逊虽然只是人间地仙,其道法却早已不输于天界上仙,只是为了在人间传播净明教义与上清道法,才没有登上仙阶。
而这吴猛,此时虽是净明十二弟子之,许逊的大弟子,但在入逍遥山之前,他原本却是许逊的师父。吴猛原本就是洪崖山有名的修道之人,而许逊却举过孝廉,做过县令,后因不满朝廷政令,辞去官职,拜在吴猛门下。
上元夫人座下玉女谌婴转世度劫之后,在逍遥山创立净明宗,吴猛便带着许逊一同拜在谌母门下。吴猛虽然是谌母门下的众弟子之,但谌母却认为许逊才是可以继承她衣钵的人,传道总是先传给许逊,再由许逊传给吴猛等其他弟子,甚至还在跟随上元夫人破出三界前留下书信,让许逊接掌净明宗,又让其他弟子改拜许逊为师,结果,许逊反成了吴猛及净明宗其他弟子的师父
吴猛当初之所以收许逊为徒,便是看出许逊的仙缘远在他之上,有借用之心,对谌母的安排,也认为理所当然。而许逊虽然受谌母之命成为了吴猛等人的师父,但他为人谦厚,名义上虽是师徒,其实却仍将吴猛等人当作师兄师弟对待,平日里带着这十二弟子遍行天下,治病救人,使得净明教义在百姓中深得人心,许逊自己也被玉皇大帝赐为妙济真君,只是仍然让他留在人间,传播上清道法。
孙灵秀看着吴猛,美目流转:“不知来的人还有谁?”
她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响亮的歌声传来:“畜生本是人来变,人畜轮回古至今;不见披毛并戴羽,劝君休使畜生心。百年世事有天罗,莫把心机太用过;富了又贫贫又富,江河成路路成河。”
孙灵秀道:“来的莫非是净明十二真君中的周广周先生?”
一个儒者打扮的男子落在孙灵秀与风魂的侧面,拜礼道:“姑娘好眼力。”
孙灵秀微笑道:“早就听说净明十二真君中,吴猛总说今生,周广爱谈轮回。周先生的这转轮歌小女子早就听过,但由周先生亲口唱出,果然不同寻常。”
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在孙灵秀的身后响起:“你直接说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喜欢唠叨就可以了,这什么今生来世的,连我这做他们师妹的都会厌烦,更别说其他人了。小盱子,你说是不是?”
风魂回过头,却见这次出现的却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衣着朴素的抱剑少年,而说话的却是一个虽然清秀、却异常矮小的女孩。这女孩穿着短裙,露出有如白藕的手臂和小腿,个子虽小,却非常匀称,她看着身旁的少年:“小盱子,你说话啊,大师兄和二师兄总是喜欢教训人,你说他们烦不烦?”
那少年却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孙灵秀回身看着他们,道:“莫非是女神婴彭兰,与靖盱真人盱烈?”
风魂见这女孩外号叫“女神婴”,原本还在想她的外号取得真合适,然而,当他看着久了,却是越看越惊。
这女孩的身体竟完全是由元婴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