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其实他早就想逃跑了,无奈一直没有找到下家,自己的化形术练得也不是很好,续航时间只有六七个时辰——
如果能融入人族的村落,他早就跑了。
最后一众妖还是决定孤注一掷,先跑为敬,只要逃得够远,懒惰的猪八戒就追不上他们,至于跑出去后会不会饿死,反正比在这儿强。
要跑、一定要跑,就算有可能被发现打死都要跑。
这样想着的他们,朝于家村的方向逃跑了……
……
和煦的阳光将白仙的肚皮晒得暖乎乎的。
于家村的人感受不到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悲,对他们来说“我言秋日胜春朝”才是实。
尤其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田里的收成是真不错啊……
对吃供奉的白仙来说,丰收季也是他吃饱饱的季节,最近因长期吸高长松那儿的贵价香火,他都觉得自己修为长了一大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突破了。
白仙试过,最近于家村的人有点什么头疼脑热,他只要呸呸呸三口,就能把人治好了。
想到这,白仙忧郁地叹了口气:哎,其实,如果高长松家的小动物少一点,他还是愿意多往哪里跑跑的,可惜现在,一是那儿的异兽太多了,他这只妖有点柔弱、有点社恐,看见新妖怪就会心慌,不是很敢去那地方。
上门的他说不定还要受欺负……先前差点把他撕票的大老鼠精不就在高长松家住过一段时间吗?
对了,最近还加入了一只凶残非常的豺狼精,听说他天天手起刀落,把猪跟鸡的那个切掉,自己虽然是刺猬,却是公刺猬啊,他不是什么异兽都能切吗?要是对自己磨刀霍霍……
想到这,白仙猛打了个冷颤,浑身上下抖了一遍。
太恐怖了,想想就让人感到了十二万分的害怕。
白仙想:过段时间再去探望十二郎吧。
起码等他消除心理障碍啊!
让白仙没想到的是,有的时候,麻烦是找上门来的,就比如与他狭路相逢的四只妖……
……
再说黄鼠狼精一众妖,他们运气说好也行说不好也可。一路北向,愣是没见到哪怕一间村庄,好在能啃树皮、吃草、抓肥嫩的蠕虫,走了卵五郎的老路,勉强填补空空的腹部。
想一想,在他们饥饿至极时,忽然看见远处路边有一座小庙,仿佛在供奉土地公,庙前摆着一叠一叠的蒸饼,会有何感觉?
那当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为敬了!
别说他们怕,这种建在路边的小庙,只要是有些常识的就知道是不知名的小神,多半是土地公。
土地公虽说是地仙,法力却弱得不行,有些土地公只掌握了缩地成寸之术,方便他们逃跑。
即便如此,土地公的职能是不可替代的,他的别称有福德正神、社神。
福德正神这儿,是说土地公有福神、财神的功效,有种说法是他可以保五谷丰登,也可以为商人带来财运,神职一部分跟赵公明重叠。
还有说他能给家庭带来兴旺,保护一小块地,因此,即便他攻击力不是很强,百姓也都愿意供奉这实惠的小神。
当然,他其实挺受妖魔鬼怪欺负的。
黄鼠狼精看见那祭祀,眼球咕噜噜转,心生一计,他招手让狐狸精等附耳听来:“我们也不跟这土地公硬碰硬,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如果真给他记恨上了那肯定不行,这样,看他这里香火如此旺盛,我们不如来一出劫富济贫!”
高长松要在这,肯定说这劫富济贫不是这么用的,这是劫白仙的富济他们自己的贫啊!
白兔精有些犹豫:“不大好吧,到底是给神的贡品……”
黄鼠狼精说:“瞎说,你以为人族给了供奉他就要吃吗?我告诉你,像这样的正神,他们都是吃香火,贡品最多就品一品其中的灵气。我们只是取一些他不吃的玩意饱腹,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让他从牙缝中漏出一点点,我们的命就有了,哪怕正神都愿意做着买卖。”
白兔精欲言又止:这……正神应该不怎么在乎妖怪的命吧?
最后迫于生存的压力,他们还是吃了给白仙的贡品。
……
傍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白仙慢吞吞回到他的小庙。
白仙:哎,今天吐了两百多口口水,真的好累哦。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插满香的香炉,大盘大盘的蒸饼蔬果,没想到……
白仙看着比自己脸还要干净的鼎,眨巴豆豆眼。
?
本以为这是特例,没想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从于家村回来看着冷锅冷盘的白仙终于气炸了,他的小鼻子都要歪了!不住得搓着粉红色的小爪子,内心不忿。
这天离开时,他的盘子都是满的,就是为了看是有人偷拿他的饼,还是没有人来供奉,现在实锤了,有贡品小偷,而且还盯着他一只刺猬偷,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可恶,究竟是谁在偷吃我的贡品!”
白仙生活是很规律的。
一大清早,他会先用小手手提水桶,自穿林而过的小溪汲水而来,细致而缓慢地将庙宇擦一遍。
村人说派孩童来打扫,白仙断然拒绝,倒不是他舍不得小儿做工,是他认为玩心重的孩童定没自己细致。
他可是能趴在地上擦地的,小儿不行,这么剥削也不大好吧……
白仙对于家村给自己建的小庙投以十二万分的爱,呵护得十分细心。
从早上起,他陆续会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供奉,白仙在乌斯藏这打出名气,除了于家村,附近村落也会找他治病。
这年头有个小灾小病太常见,正经郎中不仅少,还不一定靠谱,比起喝符水、请人跳大神,白仙更靠谱些。
就是玄幻浓度有些高。
且白仙是个不大求回报的,他帮助人,只是希冀人供奉他,淳朴的村民们愿意集资买几柱香,几张蒸饼,供奉他。
也不是没有偷奸耍滑的想占了便宜就跑,可白仙这样的奶妈,帮助的人是以村落为单位的,倘若是有人拿了好处却没有表示,是要被一村人鄙视的,在封闭的乡土之国,人的活动范围不过就是一小小的村落,倘若没有遵循约定俗成的道德,很难过下去。
这就是社群的力量。
当然咯,也多亏白仙没有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信徒就控制在几个小村落内,否则怕不是要有大能上门收他做坐骑、干白工了。
他还是很好命的。
因最近几日过得顺风顺水,让白仙产生了一丝丝的错觉,觉得不告状、靠自己也行。
白仙甚至颇为自信地想:这附近也无甚山大王,且那些有名望的大王、匪类难道不要面子吗?怎会偷食他这些供品?
哎,多半是路过的流民吧……
白仙甚至好心眼地想:若是流民,不若去跟于家村的里正讲讲,给他们找个活计,哎,要不是饿至极,也不会来偷供品吧?
如此看来,白仙还是很善良的,揣测人也往好的方面揣测。
其实,要不是这世上真的顶头有三尺神明,常人怕被仙人报复,贡品会不会被偷还真不一定呢!
白仙觉得自己可以了,教育几个人是小意思,于是他难得告假不出诊,在小庙守株待兔……
……
再说黄鼠狼精他们,说是懂不能逮着一只羊薅毛的道理,但白仙这的吃食实在是太易得了,且蒸饼做得扎实,足够他们四个妖精吃饱。
一开始老虎跟兔子还担心,颤颤巍巍道:“一次也就罢了,仙人许是原谅我们的,三番两次挑衅,他要是降下惊雷把我们劈了怎么办?”
黄鼠狼嗤笑道:“怎么可能!这可是土地公!”
白兔精跟脑子灵活的黄鼠狼呆久了,竟然也有两分急智,他脑筋急转弯道:“诚然,土地公自己没有落雷的本事,但他要跟雷公电母交好怎么办,那处理我们不是很简单?”
他心有戚戚焉:“寻常土地公能有如此多供奉?我看他别的不说,很受人族欢迎。”他以天真的语气道,“是名仁善之神啊。”
黄鼠狼精嘲笑道:“土地公实力低微,地仙哪有上天的道理?且若他真有这本事,我们倒不用怕了。”他转眼睛的模样是真狡猾,“你难道没听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吗?想想,他上天,找人,再降下雷电要花多长时间,我们早就养好逃跑了。”
“本来也没准备在这呆上一年半载,吃得差不多就行了。”
老虎精懵懂道:“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
看似最聪明的狐狸不说话,一个劲往嘴里扒拉饼,他才是真聪明的!
黄鼠狼精还是有把握的,他自认见过世面,给隔壁的黄风大王捧过臭脚。
黄风怪原本是灵山脚下的黄毛貂鼠,偷吃过琉璃盏内的清油,在妖怪中算是跟脚很好的了,他特别喜欢跟小喽啰吹嘘自己这段经历。
他说自己见过的大人物多了去了,自己可是受过如来佛祖赦免的妖怪,多大的排面!
他还喜欢说灵山、天界与人间的不同,天界是他道听途说来的,其中就包括常识性的时间差。
小喽啰听后无不佩服他的,黄风大王的虚荣心也得到大大的满足。
黄鼠狼精的见识就来自于爱吹牛的大王。
他想:那些神仙我都听黄风大王念过,有本事的神仙还能找不到我们?早把我们逮了去了!
哎,左右不多这几日了,再吃饱点吧……
可见,黄鼠狼虽比白兔他们有见识,也不曾超越市井妖怪的极限。
磨蹭着磨蹭着,白仙就雄起了。
这一日,黄鼠狼精他们还是大摇大摆地上门,趁“土地公”不在的空档大快朵颐。
这四妖怪好歹在镇上做过工,知道什么叫低调,出来前都用上蹩脚的化形术,就怕被人族发现。
哎,他们也好久没有吃过人了,或者干脆就没有吃过,镇上的长工也待他们不错。
小喽啰有些还是挺善良的,本来妖怪就没有人聪明,没有那么多狡诈的心肠,否则也不会动不动就流传出妖精报恩的故事了。
与镇上人相处久了,不欲伤人还挺正常的,但这前提是人族没有围殴他们。
再说分辨妖怪与人,那可不是谁都会的技能,要不然怎会有“照妖镜”跟“火眼金睛”呢?小喽啰、小道士都是分不清妖怪与人区别的,他们感知不到妖气!
白仙的对敌经验不丰,以往也没有需要他嗅鼻子索敌的事儿,他对妖气肯定是不敏感的。
但是,他隐蔽自身气倒是很熟练,白仙用得最好的幻术就是将自己幻化成路边的一块石头,让谁都发现不了他。
此时,白仙就以身化石,藏在灌木丛后,小眼睛紧盯装蒸饼的盘子。
他倒要看看,是哪来的瘪三成日偷他的贡品!
不多时,眼尖的白仙便锁定了黄鼠狼精一群人,几月内养出的丰润脸颊一经猪八戒折磨又倒回原形,当他们逃离福陵山时,两颊深深凹陷。损失的元气哪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的?即便吃了几日好的,他们还形似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