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知有点佩服自己,她好像越来越能接受章正霖喜欢自己的事实了,也没那么想逃了。虽然还是会不好意思、会焦躁,但是她能够和他和平共处,也算是一种长进。虽然现在这样相处怪怪的,但比她逃他追那一阵舒服多了,章正霖不难过,她好像也没觉得欠他那么多。
被他喜欢也不会掉块肉……让他喜欢去呗,反正心长在他胸里头。
玉知回家路上把这感受告诉王怡婷,王怡婷简直要昏过去了,她面露难色,对着玉知说:“其实这代表了两种可能……”
“什么?”玉知追问。
“一,你也可能喜欢他,不过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二……你可能已经接受他做你的备胎了,你会养备胎了邢玉知……”
“你胡说!”玉知跳起来大叫一声去挠她痒痒:“我是那种人吗我!”
“怎么不是!”王怡婷也尖叫着避开她的攻击:“我早就觉得你有这种天赋了!你就不像我,干干脆脆!你优柔寡断拉扯不清,把章正霖都折磨成这样——你看看,都被你训成狗了!”
什么狗不狗的!人还能变狗吗!玉知和怡婷闹得气喘吁吁,两个人哼了一声分道扬镳。玉知走在路上往地砖上狠狠跺了一脚,早半年前她还嫌王怡婷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现在好了,她也一样了!
这事一直到第二天还压在玉知心里,王怡婷和她说了,章正霖是班长,数学又好,负责在后头算钱,不会在摊位上。她鬼鬼祟祟环顾一周,果真没看见章正霖的影子,才放心把邢文易往义卖市集里领。
邢文易拎了个大号环保袋,提着单位里发的养生壶、保温杯、还有纸箱里一套十二个碗碟,这都是家里多出来用不上的东西,卖出去也是腾了地方。玉知觉得他卖的东西太实用主义,于是又另加了几个她不喜欢的泡澡球、几本已经看完的名着。
邢文易在摊位上很谨慎地戴了个口罩,他不想被认出来惹麻烦,毕竟家长里的钢厂职工也多。于是玉知就替他和往来的人解释:“我爸花粉过敏。”真是天衣无缝的说辞。
玉知和爸坐在折迭板凳上等着顾客上门,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很快邢文易就找到做买卖的乐趣,主动和别的家长推荐自己的锅碗瓢盆,都是钢铁厂周边,质优价美,两件八折。玉知真没想到邢文易那一堆锅碗瓢盆不到一小时就甩卖完,反而是玉知还剩两本书没卖出去。她扔给同学代理,自己偷闲,拉起爸爸一起去逛别人的摊位,邢文易转一圈下来,都是孩子们喜欢的东西,他用不上。
不过也有学生和家长做了饮料和餐食来卖,他买了两杯柠檬茶和紫菜包饭,和玉知在学校里找了个石桌解决午饭。做紫菜包饭的家长是朝鲜族,味道很不错,邢文易和女儿各吃掉一卷,想再买,人家小家庭作坊产量低,早已经售罄了。
太阳晒得脑袋发晕,玉知心里记挂着下下周的期末考试,和邢文易说:“东西差不多卖完了,我们也可以撤了,我回去再休息一下,就得看书了。”
“这么上心?”邢文易把垃圾入桶,和女儿一起慢慢走回家,边听女儿叽叽喳喳,抱怨老师施压。
天气热起来,玉知打电话叫冷饮店送了十几支冰棍蛋筒,一边吃冰一边背书做题。等到这十几支冰吃完了,期末考试结束,暑假也开始了。
这个暑假和以往并无不同,花半个月写完作业,半个月自学预习下期的教材,在江州的家里上一个月补习班,每周末出去玩一会儿,爸爸在家的夜晚,每晚还会一起去小区游泳馆游半小时。
她从水里探出头,透过泳镜去找邢文易的身影。他在不远的两米区,此刻也回望她,朝她勾了勾手,示意过去。
玉知还没往那边去过,于是从一个池里到另一个池的缓冲时间,邢文易手掌贴着她的腰,让她适应深水。玉知的心突然被他扰乱一下,呼吸错了频,呛进一口水,邢文易立刻把她往岸上捞。
“好像不止两米。”邢文易在旁边看了一下水深:“明明有两米一啊。”
“怪不得。”玉知抹了一把脸,坐在岸边、脚泡在水里:“看你游吧,我今天累了。”
这就累了吗?他弯腰凑近,问她是不是刚刚呛得不舒服了。
不是。玉知只是摇头,也不看他的眼睛。邢文易把她的泳帽和泳镜都摘下来,顺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水珠:“那我们就回家。”
他顺手一抹,玉知心里又是一麻。刚刚在水里两个人贴得太近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脚趾轻轻踩在他的脚背上,小腹贴着他的髋部。在水流的涌动之中,她脑子里有一根弦也被拨动,发出一声铮断的清啼,断弦乱颤,耳膜嗡鸣。她想,一定是泳帽没戴好,耳朵进水,她才会听不清他说的话,只能感觉到冰凉的水波中,来自另一具身体的体温、呼吸的热度。
乱了套了!她裹着浴袍往家里走,身上未被吸干的水滴落在地上,以往她一定会觉得给别人添麻烦,现在却只知道闷头往前走,把邢文易甩在身后。青春期来了,玉知想,真的是青春期来了,她也要和那些男生一样,变成讨厌的、发情的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