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忘归此番前来荣安城,纯碎是为了凤砚卿体内的日暮里,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守在这个爱徒身边,和他一样耗尽心力。
“我方才探你脉搏,身体比我想象的好,这一次,应当不用担心你突然一命呜呼了。”池忘归嘴上说着不讨喜的话,眼中却是一
片担忧之色。
凤砚卿诚实地说:“死里逃生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池忘归斜他一眼:“能逃出来就不错了,哪那么多要求。”
凤砚卿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我只有一个要求,毒发的时候,你别守我床前哭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瞧着挺蹭眼的。”
“谁哭?谁哭!”池忘归跳脚,拒不承认,“我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你那些没出息的下属,一个个心灵脆弱。”
一旁的贺名诚提醒他:“前辈,去年,你哭湿了两条手帕。”
池忘归一下子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动手:“你不说话有人把你当哑巴买了吗?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
一边说着一边打人,贺名诚只顾着躲,躲着躲着就躲外面院子去了,没一会儿就打了起来。
看起来是池忘归步步紧逼,贺名诚躲闪不及,但实际上,老人只出了几分功力,并致力于帮贺名诚找破绽。
楚鸢歌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师父真哭?”
凤砚卿点头。
并且是超大声的那种,边哭边说话,号丧似的,震得影一等人主动离他一丈远,也就贺名诚会给他递递手帕。
楚鸢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有点惊悚:“没想到这么感性呢。”
凤砚卿眸光闪了闪,说:“他是自责。”
“嗯?”楚鸢歌眉梢一扬,“怎么说?”
凤砚卿垂着眼帘,淡淡地道:“因为日暮里,是他亲手给我喂下去的。”
他至今仍记得第一次毒发时的痛不欲生,这辈子也不会忘。
楚鸢歌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为了压制芙蓉蛊?”
凤砚卿颔首。
他母妃走得早,年幼的时候,他不信她死了,时常出宫去寻她,有一次,他走得太远,和侍卫走散了,一个人在荒郊野岭,遇
到了云游的池忘归。
那会儿,池忘归受了伤,浑身是血,他救了他。
池忘归醒来后,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他便说要收他为徒,他不肯,他说学了武功更方便找他娘亲,他便答应了。
才行完粗糙的拜师礼,皇宫的侍卫找到他,两人就此分开,池忘归说会去找他,他等了一年,这才在宫里再次见到他。
那是八月时节,芙蓉蛊发作,宫里御医束手无策,池忘归用浑厚的内力强行压制住,因此征得了太后和皇帝的同意,留在宫中
教他武艺。
没在宫里待几年,池忘归带着他四处云游,一边是寻找芙蓉蛊的解药,一边游历河山,增长见识。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找到日暮里,却得知这是剧毒,并不能解决芙蓉蛊,只能克制。
那时候的凤砚卿,已经被芙蓉蛊折磨得形销骨立,随时都会过去的样子,于是,在他又一次发作的时候,池忘归便亲手将日暮
里喂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