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宗族兴起,各房各支都汇聚到了一起的时候,把自家谱系重新写到祠堂里,就成了必然之事。所以按照天道伦理,到了大明兴起全有天下,再造华夏时,安南也就该回归了。
然,黎利此人,九真蛮夷出身,不读诗书,不知礼仪,无半点家国天下之心。
逐走大明不说,还以蛮夷自居,自起事起,残忍好杀,不施仁政,暴虐百姓,因他而死者,何止百万。
他得百姓拥护?哪里的百姓?
是阴曹地府那些冤死的亡灵吗?
哼!这就是个逆天而行的魔障,恰巧碰到一个精打细算、目光短浅的皇帝,偶然成了事而已,如何是英雄之举批驳不得?
若是他批驳不得,你我之辈还读什么圣贤书,还教化什么占城高,我们自己就是蛮夷了,以蛮夷之身教化蛮夷,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我伯祖立莫朝,欲使金瓯无缺,为华夏补上最后一块天漏,如何就是曹操了,如何又是卖国?”
说完,莫子布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猛地瞪着陈太理疾言厉色的问道:“兄长,你是蛮夷吗?”
“我。”陈太理也傻眼了,他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从来就是自号汉人华民,且他深信,香云陈氏绝对是从大陆上南下到安南定居的,确实不是蛮夷。
所以,哪怕知道回答不是,要掉入莫子布的陷阱,但陈太理也不得不摇了摇头,“臣祖籍闽省漳州,不是蛮夷。”
但老家伙说罢,不等莫子布开说,立刻又开始找补,“即便如此,南国已立数百年,从上到下都不愿意回归。
就如同分家的兄弟,除非父母复生,不会与强势凌人的兄长合家一样,人心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这算是陈太理能想出来的最后杀招了,也是目前的现实,任你说的天乱坠,没人愿意跟你回头,那也是白搭。
“兄长所言,不无道理。”莫子布敢搞出这套理论,自然有他解决的办法。
他先是同意了陈太理的意见,随后才问道:“但兄长以为,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这话,问的陈太理有些懵圈,他感觉有点跟不上莫子布的思路,一时间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左边的陶维德,眼睛里却冒出了震惊的光芒,他有些哆嗦着,把目光第一次直视了莫子布的眼睛,这个家伙,已经想到了一些。
“如今这世道,乃是第二次天倾,东虏占据中原已百五十年,他们剃发易服,行文字大狱,北面文华世家,儒林清流全被屠刀吓破了胆,已经不敢言语,形同犬儒了。
同时,自明末以来,泰西诸夷渐渐东来,已陷天竺、锡兰、诸岛苏丹国以及吕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们坚船利炮,非寻常可当,是比东虏还要厉害的强盗恶霸。
且东虏虽然剃发易服,但总还是我中国面孔,西番金发碧眼,浑身长毛,形同罗刹,信奉大秦教,不拜祖宗,乃是异种。
他们对我南国虎视眈眈,若有一日大举而来,谁可抵挡,谁可为援救?
我堂堂华族,反要向东虏求救吗,就算求了,东虏能救,就算救了,他要你剃发易服该怎么办?”
“所以.。”陈太理脸色非常复杂,不知道是震惊,还是冲击过于强烈,快七十岁的大佬已经宕机了。
“所以,兄长,你看看我.有几分洪武太祖的面相!”
莫子布淡淡一笑,看着陈太理,然后又看向了陶维德和阮久策,缓缓说道。
“所谓南国京汉高门不愿意回归,无非就是利益而已。
因为回归了你们敌不过北面故国的科举大族,政治上得到不到好处,也无与国同休的福气,反倒要被‘抽血’。
但若是下一个洪武太祖不是起自淮西,而是起自南洋,这不什么都解决了吗?”
“大王有几成把握?”陈太理看来是脑子宕机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反倒是陶维德心脏够大,还有心思问莫子布有没有把握。
“这个嘛。”莫子布似笑非笑的看了陶维德一眼,“那就要陶公自己判断咯。
我只想告诉三位,最后脱去蛮夷身份,真正成为汉人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
而且,我不会给你们太多的名额,因为有些头脑不清楚的,是不配得到拯救的。
汉人,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长篇大论说完,莫子布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其实他也可以继续给这些家伙分析利弊,但他们不值得莫子布费这么大的精力。
“不妨多说一句,兄长,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如今西婆罗洲战事完毕,大军已经在班师的路上了,三万暹罗精兵,也正启程北上。
这是属于汉人的荣耀时刻,如果你们这些京汉高门不参加,那就别怪时代把你们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