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栖元的头一直很疼,加上昨夜没睡好,他拿起瓶子喝了口水,随后声音沙哑地说了句:“不方便。”
“客人,今天在酒店的都是贵宾,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
“是啊客人,套房已经满房了,我们也没办法调整,您看您——”
冯栖元很烦躁,他把头发用手全都撩起来,皱着眉头深呼吸一秒,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立刻伸进来一只脚。
那是一只穿着深灰色运动鞋的脚,裤子却不是工装裤,冯栖元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神经延缓一瞬,门已经被几个人强行推开了。
外面并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冯栖元眼睛瞪大,他的嘴被捂住。
屋内拉着窗帘,一片黑暗,门被最后一个进来的男人关上了。
你别不要我
电梯里的数字不断跳动。
段助理似乎能看到一向沉稳的程总,手在发抖。
从前天开始,程总让他派人盯着冯栖元,刚开始他以为是程总在签合同前有什么拦截动作要做,毕竟程总应该是被骗了。
领淮资本上上下下最近因为那块地都失了土气。
一切计划被打乱,融资也因此失败,众人颓废了近两周,这两天大家才慢慢从沉重的打击中脱离出来。
然而从这会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完全猜错了。
从一楼到三十楼。
程淮的思绪一刻也没有停过。
踏入酒店的瞬间,他耳边总不期然响起上一世段助理的汇报。
“冯栖元今早从酒店跳楼身亡了。”
“我们从警方那边打探到一些消息,冯栖元身上有很多伤,死前似乎和人发生过激烈的肢体冲突。”
“暂时没查到,有谁进过那个房间,不过肯定是在市内根基深厚有权有势的人,酒店和周围的监控都没,警方做技术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
上一世,冯栖元死前是什么样的心态。
是抱着终不得的暗恋遗憾离去,还是抱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开心,开心他终于帮到了程淮。
程淮不敢想下去,也不能再想下去了
半分钟后。
套房门外的几人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再过来一步,我就从这跳下去”之类的话。
随后一声巨响,门被暴力踢开。
走了三步,里面的场景让段助理和同行的几人瞬间头皮发麻。
房间地面上是摔碎的花瓶和七歪八扭的椅子,踹开门即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两个男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在地上喘气,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一人被捅了重要部位,那人正捂着下面,同时拿起一支手机,试图求救。
段助理看着程总用脚狠狠碾压在打电话那人的头上,随后一脚踢开了那个手机。
地上的男人绝望地呜咽了两声,像一袋垃圾一样被拖了出去。
而一向注重外表的冯栖元现在很狼狈,他身上都是血,发丝凌乱,脸色苍白,额前后背浸满汗水,眼底是控制不住的狠厉,举着匕首的细白手腕却在颤。
直到房间里除了程淮之外的所有人都离开。
冯栖元好似才反应过来,他抖着双睫,手里举着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腿一软,喘着气跪坐在地面上。
初冬的天阴冷潮湿。
即使清晨也没有温暖的日光照进套房内。
程淮心猛地刺痛,他闭了闭眼,半跪下来朝冯栖元伸出手。
“别怕,他们走了,起来吧。”
冯栖元的手指猛地蜷缩,他抬头,呆呆看着那只手,愣了很久。
久到模糊间,眼前的程淮突然和16岁那年的程淮重合。
“别怕,他们走了,起来吧。”
“别担心,明天我还来找你,他们不敢来了。”
“这枝花送给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刚从那边捡来的,你如果不嫌弃就带回家。”
那年他没敢接过的那枝月季花。
那年程淮因为救他被划破的手臂。
以及那年程淮在阳光下朝他伸出的手。
所有过往像长了触角的怪物,忽然把他团团围住。
冯栖元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扯了扯嘴角。
过了几秒,变成皱着眉头,嘴角的弧度放平,又过了几秒,那个饱含深意的假笑变成了小声啜泣。
他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音量问道:“为什么。”
“程淮,为什么”
为什么帮他处理公司的舆论。
为什么以第三方的名义给他们公司打钱。
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为什么来救他,为什么会及时来救他
是喜欢吗。
程淮会喜欢冯栖元吗。
他值得被喜欢吗。
万般疮痍的冯栖元值得被程淮喜欢吗。
程淮没有回答,他黑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只一字一句道:“冯栖元,我记得我们还没有分手,如果你要提,请你现在当面告诉我。”
程淮低沉的声线在抖。
冯栖元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声音会抖。
但从始至终,程淮的手从未离开。
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却问冯栖元要不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