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胡乱一丢,程逸思打电话喊助理给他买早餐,早餐吃完屋里也没动静。越是安静,他就越是烦躁,无事可做只好做起了清洁,大张旗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装修。
“跟猪一样,这都不醒,睡死你。”
程逸思猛地推开门,床上的人缩成虾米团在一角,腿都藏进大号t恤里。
“冷你也不起,活该冷死你。”
“衣服也穿我的,真他妈……”
话没骂完,心里奇怪的感觉打断了他,程逸思又瞥了一眼身体蜷在他衣服里的人,匆匆走出去又把被子抱进来往凌凄身上一丢,被子没散开只搭在凌凄的背脊旁边。
“还知道是我的衣服好,算你有点眼光,冷就把被子盖好了。”
“哪儿找我这么大量的人,偷我人还给你张被子……”
程逸思走出房间声音渐远,他在客厅踱了一圈竖着耳朵听不见动静又返回偷看,被子还是堆在身后,他又跨进去把被子抖开给凌凄盖上,一边掖被角一边碎嘴嘟囔:“没我你就冷死了,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抢我的人。”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独角戏让程逸思很难受,他又说:“你真的是猪吗?还是耳朵聋了?”
他等了一会儿凌凄还是没答话,程逸思坐到了床边,说道:“我昨晚是太过分了,我跟你道歉,但你也偷了我的人,咱们……咱们就扯平吧。”
程逸思没等到回话,骂了句:“哎,给你台阶了都不下,你想干嘛!”说着他使劲拍了凌凄的背。
凌凄没睁眼但终于有了反应,他细声喃喃:“老师,我想再睡会儿。”
“老师?什么老师!”程逸思怒吼,声音都尖了。他伸手去扒凌凄,凌凄被粗鲁的动作惊醒,费力抬眼,看见程逸思时他笑了,可病恹恹的。
“你回来啦,吃饭了吗?”
凌凄总是这样,让程逸思无所适从,有时拼命往他怒火里扇风添柴,有时又像现在这样软得不知如何对他生气。程逸思脸色极难看,他张嘴还想质问,惊觉什么不对劲,房间昏暗仍能看得出凌凄脸颊燥红,程逸思伸手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凄凄你哪儿不舒服?”程逸思又去摸凌凄的脖颈、后背,他冷汗涔涔,手脚冰凉。
凌凄眼皮沉重,答不上话,他只想睡觉,翻身躲回被子,程逸思脸都白了,是愧疚,更多的是吓的。他手伸进被子欲将凌凄抱起,他说:“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凌凄不配合,紧紧搂着被子。
“听话。”
“我不。”
凌凄攥紧了被子闪躲,挣扎中睫毛阴湿哭了一般,程逸思只好又问:“你哪儿不舒服。”
凌凄有气无力,干燥双唇轻碰,“我就想睡觉。”
程逸思掏出凌凄的手把脉,冰凉的腕没了骨头一样瘫软。程逸思又探了探他的后背,瘦得骨节分明硌疼了心。
他心悸、大汗、轻颤、嘴唇发白,凌凄不是困,他是头晕。
凌凄低血糖了。
程逸思的脸比凌凄还青,跳起来就跑去厨房拿白糖冲了杯糖水迅速返回,扶起凌凄喂到他嘴边,谁知他抿了一口就不肯喝了。不知他是烧糊涂了,还是故意找茬,程逸思耐着性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慢慢往他嘴里送,死活也喂不进去。
程逸思灵机一动,学着爱情片里那样自己含了一口压到凌凄唇上喂他,殊不知这浪漫行径在病人不配合的时候非但喂不进去还吐了他一脸,凌凄睁眼瞪着他骂了两声。
“好难喝,我想吐。”凌凄说完,也觉得自己矫情,他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刁蛮,是习惯了程逸思平时对他直来直往,他逐渐显露了真性情。
“你就喝一口,就一口。”程逸思也不曾这般求别人。
凌凄捏着鼻子强咽一口,不是难闻也不是苦,就是程逸思放太多糖了,甜得发腻,尤其是在凌凄腹中空空的时候,这浓糖难以下咽,冲进胃里直犯恶心。
糖分让凌凄精神好了些,他喊饿,程逸思着急也忘了能叫人买,钻进厨房绞尽脑汁只懂煮白粥。脑子里这粥是大米和水搁一块煮开了滚一会儿就成,可料理也看天分,程逸思就是那悟性负数的,用不对锅放不够水更看不住火,一个小时过去愣是没熬出来。他垂头丧气坐回凌凄旁边,摸到他的手终于有了些温度,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些,他轻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吧。”
恃宠可能真的会娇气,凌凄想到没想就说:“我想喝汤。”
程逸思蹙眉,回道:“汤?西红柿蛋花汤?”
凌凄是南方人,他口中的汤与北方常见的汤不同,他说:“我想喝粉葛黑豆煲鲫鱼。”
七个字,字字认识,跳进纯北方爷们程逸思的耳朵里如同天书,他连粉葛是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就不满道:“你这南蛮子玩意儿我上哪儿找去?”
其实凌凄没那么讲究,他讲出来仅仅是病中撒个娇,撒过了吃没吃到也不重要,他说道:“我开玩笑的,你随便叫个外卖吧。”
程逸思叹了口气没答话,凌凄一双大眼睛闪着委屈,嘴唇惨白可怜兮兮,他又说了一次吃什么都行,程逸思就着急忙慌跑了出去。不知为何,凌凄越是乖就越想欺负他,可他不能真委屈,心里会揪着疼。也许人就是逆反,此时的程逸思只能有这个原因说服自己。
凌凄听见关门声,没过多一会儿程逸思又跑了回来,放下一盒奶和三明治说道:“实在饿就先垫一口,别吃太急,等着我。”
程逸思是可靠的,他是即使嚷着再也不管你也会帮你的人,他的等着我是有分量的。凌凄点点头目送程逸思离开,虚弱地又钻回被子里。
凌凄知道,他的汤会有的。
程逸思拎着车钥匙就跑了,跳上车先给助理发信息,让他们给查哪里有粤菜馆,挂了之后又给相熟的中医去了电话,粉葛他不懂,但凌凄经常给他煲汤,他知道汤都是有功效的,生病可不能乱喝。
……
南边郊外近年来新建了众多户外活动区域,不乏新兴的热门运动,骑术就是其中一项。
马场占地大,不能吵,只能在较偏僻的地方,附近除了农家院啥都没有。若赶上这老板吃饭挑嘴,他就有可能自己开一家餐馆在场地里。
肖潇予就是那挑嘴的南方人。
这日傍晚他训练结束,衣服还没换坐在餐馆外面喝咖啡,工作日里场内仅有几个要比赛的学员在做常规训练,来餐馆就餐的游客也很少。
马场本就安静,工作日里更安静,于是那辆黑色奔驰驶进停车场时,肖潇予闻声就望了过去。普通蓝牌,车头摆着数张通行证,驶入内部道路绕弯到停车都十分规矩。
看着像是大院里出来的人,肖潇予提起了兴趣,他注目在车门。门推开先落下的是一只雪白的球鞋,啪一声踩进了湿泥里,肉眼可见的惨,肖潇予不禁一耸肩。那人似乎毫不在意,另一脚无顾忌地也是一踩,泥点子都崩到他浅蓝色牛仔裤上。他一刻没停留,车都没锁就径直往餐厅的方向跑。
肖潇予这才定睛一看。
怎么是他?
程逸思。
情敌相见,肖潇予自然而然就跟了去。程逸思踏进门就要找经理,语气礼貌但看得出有些起急,谈吐间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气势。他是来买汤的,举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a4纸,要求很多,他要买现成的,还要另煮他要求的,不仅如此,他还要买汤料。
这般强人所难的客人不多见,但大堂经理见惯市面,一瞧这就是不好对付的小少爷,他笑脸迎人没强硬拒绝,睨着不远处的肖潇予看他的脸色。
“我知道这挺难为你们的,但我家的病人胃口不好,又要忌口。他就想喝口汤,我能等,多少钱您开。”程逸思说。
“病人”二字挑起肖潇予紧张的弦,他从程逸思背后走近,问道:“冒昧问一声,你家的病人是男是女?”
程逸思回头,语气忽变,“你谁啊?”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肖潇予比程逸思稍高一些,微微扬头下巴颏怼着程逸思,略有些无理。
程逸思眉尖稍颤,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傲慢的态度惹人厌,但他有求于人只能不计较,用他最客气的调调回道:“是男是女跟我要买汤有关系吗?”
肖潇予说道:“有呀,男子血热女子体寒,用料不一样,既然你说是位病人,我想着既然要帮你配料,就讲究一点。”
这问题把程逸思问住了,这凌凄该算是男还是女,他愣住半天没说话。见他这样,肖潇予心里有了答案,是凌凄病了。
肖潇予一手夺过程逸思手上的纸,上面详细列了几种不同功用的汤,细至餐食搭配,他没等程逸思说话就放到了大堂经理手里,说:“去给他配吧,他应该问过大夫了,抓紧时间。把晚餐也给他做出来。”
大堂经理有些懵,主要是汤料要的量大,许多种类本就不好进货,这全给终归是吃不消。另外,出客人要求的食品,现下无凭无据的,若是日后吃出了问题,他们还得负责,一般都不接这样的活。可经理看着老板语气坚定,倒也不敢反驳,悻悻跑回后厨照做。
肖潇予命人给程逸思倒了杯茶,他也跟着到后厨去了。小餐馆人手本就不多,厨师也就三个,其中一个还是面点师傅,肖潇予进去分配工作后也挽起袖子干起活来。
他知道凌凄喜欢吃什么,他的手艺也不错。
全都做好时已是一个半小时后,天早就全黑,肖潇予跟两个服务生拎着大包小包帮着程逸思装车,他站到一边跟程逸思说他下午喝了酒,他也回市区,想让程逸思稍他一程。程逸思爽快答应。
车上肖潇予打探道:“冒昧问一句,你家那位是南越市的对吧?”
程逸思点头回问:“您怎么知道的?”
肖潇予笑道:“原来真的是老乡,我看你给的菜谱就觉得亲切。你家这病人平时吃别的药吗?”
程逸思不解,“怎么?”
肖潇予解释:“我看你配的东西里有进补的药材,那些不能跟药物一块吃。”
程逸思答道:“他不吃别的药,谢谢您提醒。”
肖潇予越发担心,说道:“我能问问他现在是什么病吗?”
程逸思觉得这人有些冒昧,没答话。
肖潇予继续解释道:“毕竟我给你的汤料里有好几味药材,要是你们家的病人吃出什么问题,我怕你们追究我,我可得问清楚了。”
程逸思恍然大悟,回道:“他没什么事儿,就是身上有点伤,又着了凉,发烧了。”
“伤!?”肖潇予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程逸思一跳,他睨了肖潇予一眼。
肖潇予压低声音缓和尴尬,“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些毛躁。”
伤……他回忆自己走的时候,凌凄肯定是没伤的,这是哪来的伤,什么伤,伤到甚至会发烧……难道他们还会打他吗……肖潇予抑着胸中的火,看着窗外漆黑一片,重重的无力感压在背脊。
过了许久,肖潇予才平静地像是事不关己,悠悠说道:“白色保温瓶有三个,分别是白果粥、猪肝粥和八宝粥,淡的、咸的和甜的都有。汤我都没放盐,你回去根据他的口味放,盐包我也放在袋子里了。我想着胃口不好可能口中寡淡,装了一瓶酸萝卜,是我们自己腌的,还有一瓶牛三星汤。另外,正好今天晚市剩了一些点心,就送你了。”
程逸思觉得怪,但也不知是哪里怪,只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出高速时刚好碰上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程逸思不时看一眼副驾驶的肖潇予,想起了什么,说道:“您原来在这边工作过吗?我总觉得您有些眼熟。”
“没有,我今年下半年才来的。”肖潇予回答。
程逸思调侃道:“下半年才来的?这么快能弄这么大的马场,老板有点本事啊。”
肖潇予看着窗外,无意聊天,随便答道:“盘的朋友手里现成的,拎包就上班。”
程逸思说道:“就是太远了,不然将来还想去你家买汤,刚刚你们家服务员端了一碗给我尝,真不错,跟我们家那位煲的一样。”
你们家那位?你们他妈的算个屁家!肖潇予暗自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掏出了名片放到中间,说:“想喝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每天晚上都回市区,可以顺便给你们带。”
程逸思提眉透着不可思议,肖潇予又解释:“异地碰到老乡嘛,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这时程逸思视线滑到名片上,默读了一遍,又提高了音调重复了一遍,“你叫肖……肖潇予?”
这反应肖潇予倒是不觉奇怪,毕竟他是上过热搜的人,肖潇予摆出了官方笑容,一个就差掏根笔给他签名的表情。
程逸思的神情却不像是普罗大众见名人,他立马目视前方眼眸陡然冷峻起来。
肖潇予,难怪法地乱推,想让男人停下。发了疯的骑手还在征服野马的兴奋中激荡,他哪里会顾及底下打着高潮颤的人无力的挣扎,每一次推搡更似助兴,他越是吃不住吻求饶越是想让他更狼狈不堪。
“求你了,我想尿尿。”
“尿我身上。”
“我尿不出来,憋着好难受。”
“不要憋,尿我身上。”
凌凄整个下半身都麻了,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憋尿上面,他仍不懈地想要推开男人,抓得他后背和侧腰全是血痕。可尿意也逐渐化成阵阵快感流淌于身体,从深处蔓延开来,敲碎了他的注意力。
“肖肖,我真的要疯了,我想去厕所。”
“尿我身上,我今天是不会放过你的。”
肖潇予卯足了劲往里顶,顶得凌凄哭腔也出来了,“啊……我不要……不要……我尿不出来。”
不要在床上就是要对吧,肖潇予勾着胜利者的嘴角,他善于观察驯服对象的细微反应,很快就找到让马儿崩溃的点。
“这里对吧?他们让你尿过吗?”
话落在凌凄耳中,顶在他敏感点上的阴茎也重重碾过,一次不够两次三次直到数不清,一下比一下重,从他嗓子里蹦出的不要也从清晰撞至零碎。瓷白皮肤下漫上来的红潮从颈后泛滥,澎湃至肩头渲染到前胸,眼角湿气凝聚成珠再被晃散洒落,一切都告示着他初次经历这般的崩溃。
“宝宝,你的咔嚓落下,他颤颤接过暗红小本,走出柜台,一切都不真实,兜里的两个钢镚跟他一块走出来了,曾经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凌凄光顾着激动,早就把值机小姐说的休息室抛到脑后,而这时的休息室里,杜蒙正坐在显眼的位置吃着云吞面,抻着脑袋盯着入口,隐秘角落里一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翻着报纸,余光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