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朱玲斗嘴时心情愉快,感觉不到痛苦,使得我低估了自己的伤情,朱玲离去时,我伤心过度,又试图以强力压制这种痛苦,终于再次吐血,人事不醒。
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了光,以为天还没完全黑,随即发现亮光不是来自窗外,而是来自桌上的烛台。烛光昏暗,光焰静止不动,周围没有声音,时间似乎停在某一点。我不记得晕倒之前,什么时候点着了桌上的蜡烛。
回顾自身,猛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上衣已脱去,盖上了被子,床下已经收拾干净,一切都像我与阿红刚到时那么井然有序。难道在我晕倒期间,阿红回来了?我心中一阵狂喜,立即就想坐起来,但全身乏力,努力数次,仅仅将被子掀开了一角。
游目四顾,试图找到阿红熟悉的身影,可是房内没有别的人。
我觉得奇怪,阿红不可能回来一趟又离开,而且现在屋外漆黑一片,她能去哪儿?可是除了阿红,谁会把屋里收拾得这么整洁?朱玲曾经说厌恶这屋子里的一切东西,甚至受伤也不愿躺到床上去,况且,在我晕倒之前,朱玲已经离开。
我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呼唤阿红,门口却有人说话了:“一醒来就四处乱看,你最希望看到谁的身影?是不是你的阿红姑娘?”
这人不是阿红,但声音却让我更加惊喜,因为说话的是朱玲。
我转过头,她刚从门口的暗影里走进来。
我开心笑道:“什么时候学会诛心了?阿红被上官飞鹰抓去,怎么可能无故而返呢?”
我又在撒谎,事实上她猜得一点都没错,我的确首先想到的是阿红,这让我对她再次心生愧疚,为什么我没想到是她没走呢?阿红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朱玲却随时可以回头。
我睁开眼第一个想到阿红,是否表明,我内心深处对阿红爱得更深,朱玲对我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我为什么现在又不说实话?不就是担心朱玲吃醋生气么?我这么在乎她的感受,怎么可能对她没有一点爱意呢?而且,一听到她的声音,我一点都不失望,甚至更惊喜,立马又把阿红抛诸脑后了。
在感情这件事上,我怎么总是左右摇摆、混乱不堪呢?难道真像娘当年预言的那样,我本性就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朱玲走到床前坐下,笑说:“哼,我可不是诛心之论,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某个姑娘的名字,这就是证据。”
我吃了一惊,在昏迷不醒之时我还叫着阿红的名字?这么说来,我潜意识里更加牵挂阿红了。但是,我仔细观察朱玲的脸,却看不出一点吃醋生气的模样,甚至还带点羞涩神情,笑意盈盈,简直春风满面。
我立即明白过来了,朱玲这是在说反话。
如果我真的一直叫着阿红的名字,依她的个性,不可能是这种反应,就算当场无法与我这个昏迷中的人较劲,事后估计她也会愤而离开。那么,我喊出的名字肯定是朱玲,另一种可能是,阿红和朱玲都在我昏迷时的口中出现过,而朱玲的名字出现得更多。
所以她不但留下来,而且之前的伤心模样一扫而光。
我试探着笑说:“你别以为我昏迷期间没有一点记忆,我伤的是胸口,又不是脑子。我模糊地记得,我叫的似乎不是阿红,而是另外一个名字。”
事实上,叫过谁的名字,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她立马露馅了,低头笑道:“你就是个无赖,深更半夜嘴里胡说八道。要不是因为你重伤在身、昏迷不醒,我才懒得理你。”
我笑说:“对了,我记得晕过去之前,明明看着你已经走出门外,怎么又回来了?”
她说:“鬼使神差,也许你真的是块粘性很强的狗皮膏药,粘上谁都摆脱不了。我本来确实已经走到门外了,忽然想起一下午跟你斗嘴生气,除了中午那块饼之外,一直没吃东西,所以冷静下来就想,要走也得先吃饱肚子再说,这样也走得更远一点,然后转身回屋来找点吃的,不料看到你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旁边一滩血迹。起初我吓了一大跳,以为你毒发身亡了。”
我叹道:“也许我死了倒更省事,你可以一走了之。没想到你试了一下鼻息,发现我只不过晕了过去。于是你把我弄到床上,替我脱掉弄脏了的外衣,顺便又整理了一下屋子。”
朱玲笑说:“你这人真够沉的,不知道吃什么长成这样。而且我一把你扶上床躺下,你立即抓住我的手叫我名字,我又吓了一跳,以为你装晕骗我,气得反手就给了你脸上一巴掌,直到看见你脸上现出五个指印,人却一动不动,才真相信你昏迷说胡话。”
我摸摸脸,感觉还有点火辣辣的,愤愤不平地说:“你太不道德了,趁人昏迷不醒报私仇。说,你除了打我,是不是还做过什么更不道德的事?”
朱玲啐道:“难道我一个姑娘家,还能非礼你不成?你思想也太龌龊了吧?打你一巴掌,只怪你之前一直油腔滑调,让人觉得不可信。”
她又举起手笑道:
“不过这一巴掌,虽然你没感觉,却把我的气全打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