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日>都市言情>潜台词> 【8】牵扯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8】牵扯(1 / 1)

可惜我对颜城月的冷战还没有持续几天,就发生了不测风云。

意外发生的时候恰逢节假日,风声难得没有演出安排,所以秦淮方与年和陈元都回老家了,只剩我和颜城月留在棠城,而他时不时就要去参加天南地北的应酬,并没有和我产生过多交集。

“白昀哥,你快去找一下阿城,他胃出血在中心医院急诊。”我当时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接到电话后连忙潦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在路边打车往中心医院赶。

一路上秦淮的念叨声就没停过,前因后果大概就是颜城月为了拿到一个演出机会死命的喝酒,然后成功胃出血把自己作到医院。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晕倒在路边不省人事了,是有好心人拿他手机指纹解锁,在微信最近联系人里面找到秦淮,给他打电话,又把颜城月送到了医院。

好在最新消息是现在颜城月已经醒了,在急诊吊水,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注意休养就行,秦淮松了一口气之余怒火还是丝毫未减少。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有命拿到演出机会,到时候没命唱了。”秦淮一刻不停的在电话里怒骂着颜城月。

“他也是为了风声。”我尝试平息秦淮的怒火。

“搞这玩意又不是为了出名,演出上不了就算了,他干嘛非要这样。”

“可能因为他是f-an吧。”我随口说道。

秦淮却少见的沉默了,但细微的呼吸声仍旧有节奏的敲击着我的耳畔,告诉我这通电话仍未结束。

这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次遇见的,在有秦淮的情况下的冷场。这件事出现的概率有多小呢,大概就像彩票中了一百万那样吧。

沉默持续了很久,出租车已经连续穿过了四五个红绿灯,我才听到他才含糊不清的低骂:“……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臭弟弟。”

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你下次可以当着他的面说这话试试看。”

“……白卿,你在害朕。”秦淮又恢复到了寻常的样子,没心没肺的说着玩笑话。

“臣要去参见太上皇了,您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挂了。”下个路口就到中心医院了,市中心不好停靠,我准备提早下车。

“……你别以为我傻,听不出来你在拐弯抹角的骂我是颜城月儿子。”

“要下车了,拿着手机冷,我挂了。”我稍微解释了下,就在秦淮的叫骂声里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街道萧索而寂静,深秋的棠城已经开始降温,在夜里最明显,裹着薄款羽绒服的我仍然在寒风里打颤,哀叹自己为什么没有穿上秋衣秋裤。

即使是深夜,中心医院的急诊病房仍旧繁忙,病人及家属分散在不同的输液室。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颜城月,他都没接,前台唯一的值班护士也没有闲暇功夫来处理我的不怎么要紧的问题。

最后我是在一个输液室的角落里找到的颜城月,他似乎是把手机开了静音,边吊水边在昏睡,眉头不安的紧锁着,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可能有些冷。

我脱下身上的薄款羽绒服,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脱了羽绒服后的我立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是我没敢在颜城月面前表现出来半点冷的意思。

“不用。”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稳,我的衣服一搭在他身上他就醒了,刚醒来的时候他怔愣着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没有焦点的垂着,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羽绒服盖回到我身上。

可惜生了病的颜城月即使推拒也没有什么力气,我不怎么艰难的就把羽绒服压实在他身上:“听话,臭弟弟。”

他听了我的话,似乎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皱了皱眉,茫然的任我动作。

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强硬的把羽绒服的一半递还给我。

我这次没再推拒,就和颜城月就着各半边的羽绒服靠在椅背上休息。

医生一共给他开了三瓶药,现在第一瓶才刚刚快要见底,等到打完估计还要好几个小时要熬。

“我打完可以自己回去的。”颜城月抬了抬放在我们两之间的那只输液的手,有些别扭的说道。

我朝颜城月那边挤了挤,和他紧贴着取暖,闭着眼睛垂着头,昏昏欲睡的开口:“你以为我很愿意陪你啊,我只是于心不忍你一个病号大半夜在外面瞎跑。”

我缩在半边羽绒服里,鼻尖轻触着颜城月散落的头发,上面似乎还隐隐残留着薰衣草洗发水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在这味道下我几乎要自然而然的沉沉睡去,但颜城月正输着液,我得守着他。

快要完全睡着的时候,我凭着最后一点清明,伸手去够颜城月的手,检查有没有回血。

于是我的手心略带试探的轻轻搭住他裸露在外的手腕,而伸手触及的肌肤是同样的冰凉。

在轻微的触碰间,在肌肤相贴的亲密里,从我们冰冷的指节间似乎又生出一分暖意来,我于是就着这个隐秘暧昧般的姿势,始终没放开手。

我似乎真的有些不清醒。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见颜城月很轻的啧了一声,然后冷硬的开口:“衣服穿上。”

“我不冷。”我仍旧嘴硬。

颜城月又不说话了,只是掀开身上的羽绒服,站起身来把自己的羽绒服脱掉,盖在我的羽绒服上面,包裹着我们两个。

他脱衣服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扯到自己手上的针头,看得我胆战心惊。

他的动作并不利落,似乎在等我自己收回自己的羽绒服,来阻止他扯碰针头这样的自毁行为。

但这次我也没开口。

所以颜城月坐下之后就开始不发一言,就连余光也再不肯分给我,纵然在同一件羽绒服下互相倚靠入眠,彼此亲密无间。

“走吧。”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或是更久,等到颜城月拆了针,我把他的衣服递给他的时候,他终于舍得开口。

我没回答他,只是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去东门好打车一点。”他走了条我没走过的小路,朝我解释了下。

我仍旧一言不发。

于是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似乎略带恼意的开口喊我:“说话。”

“我很困。”困是真的,不想和颜城月说话也是真的。

“……跟上。”他又啧了一声,苍白的指节抓住我的袖口,带着我向前走。

我就这么一路被颜城月这样一个病患拽回了家,即使是在车上,他的指节也保持着紧拽着我袖口的姿势,未曾松手。

无可避免的,我因为那只拽着我袖口的手而心跳错了半拍。

我十分清楚像我这样的人可能会有千千万万个,可月亮只有一个。我无法要求月亮只映照着我,我无法让月亮从天上坠落到我怀中。

但就像夜晚的湖面只愿意映照着月亮一样,我只为颜城月而激荡震颤,从薰衣草味的发梢到隔着羽绒服的牵扯,千千万万次,经久不息。

颜城月求和的方法永远是萦绕曲折的,关于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

从叠好的被子到做好的家务,又或者是零食柜里塞满的各样我爱吃的零食,再到近乎于有求必应的守候,都是颜城月独一份的低头。

我的颜城月观察日志告诉我,他从来不会直白的表达情感,所有除了喜怒哀乐以外的复杂情绪,都成了萦绕迂回的潜台词,留待别人发觉。

但这份示好有歧义。

他可以是出于歉疚,出于关心,也可能在千万分之一间有过出于爱意。

我不想在解读中折磨我的心神,所以对那些本可以各退一步的台阶我一概视而不见,任由沉默发酵,疏离生根。

他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一改往日的无言,开始主动找我搭话。

纵然无济于事。

也不算完全无济于事,至少我原以为他是不会在乎与我亲密或疏离的,我原以为我对于颜城月只是一个匆匆来去的过客。

但他现在向我伸出了手,拽住了我的袖口,于是我们彼此牵制,互相僵持着,我在等那句别走,而他在等我回头。

似乎一切在往脱缰的方向奔驰,缰绳早就不在我手里,心中有个贪婪的声音指引我冲向悬崖。

“我会试着依赖你,可以了吗。”十三,我的单方面冷战延续到第十三天的时候,颜城月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僵局,事实证明他对于矛盾把握十分精准,他不是不懂,只是说不出口。

贪婪声音的权重还在攀升,因为月亮终于低头,就仿佛摘月逐渐不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别把矛盾赖我头上。”我好想说可以,可是我做不到,那两个字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推不出去,只是一瞬犹豫,我就知道我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我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指尖不安分的在墙壁上划着蛾眉月的形状,来来回回,周而复始:“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

“我那天很累。”他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似乎是背对着我,他的指尖也不安分的划动着,可能是一朵花,也可能是一片云,来来回回,周而复始。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去萍城的那天还是在医院的那天,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了。

“我这段时间也很累。”我牵扯着嘴角扬出一个笑容,纵然笑意不及眼底。

心累,被颜城月折磨的。

“……那就这样吧,好吗。”颜城月斟酌着开口,仿佛我们之间的氛围已是海阔天空风平浪静。

他似乎觉得这么就可以揭过了,纵然中间还有很多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都还来不及理清楚。

他似乎觉得搁置了,一切就会变好的,就像那些他难以言说的,我都会懂的。

可我又不是颜城月肚子里的蛔虫,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在解读起来几乎可以浩如烟海般的潜台词里找对颜城月眼下所想说的那句。

“不好。”我闷闷的出声,把头埋在被子里。

他又沉默了,我发现他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不合乎常理的情况。

“……颜城月,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和好呢。”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了百了的勇气,说出了失礼到近乎挑衅的刻薄词句。

“说到底我们只是雇佣关系。”

“……所以,为什么呢。”我转过身去,几乎就能紧贴着他的脊背,以一个他看不到的角度,描摹着他的背影,“为什么你一定要和我和好呢。”

“告诉我。”

在热门影视剧片段里,这句话足够构成男女主角互诉衷肠片段的起始,可惜生活永远不可能那么圆满浪漫。

我并不期盼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来,我没有自恋到觉得短短几周时间里就能让颜城月对我产生什么别样情愫。

我只是不想再猜了。

我不想看到月亮时盈时亏的时候,我的心也随之填满或空荡。

从头到尾,他只是愿意让我加入风声,给我分了一半的床,在我开车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又在棠城深秋的夜里关心我冷不冷,还有那些浪漫温柔却符合一个体贴朋友身份的做法。

可是因为我的心在不住为他震颤,他所有没有明确定义的温柔都会激起我不尽的妄想。

所以我来找他要一个明确定义了。

颜城月的背影有一瞬间僵住了,可惜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能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除了冷淡之外的神采。

“我们是朋友。”在剧烈的耳鸣中我听到他这么说。

果然,没有任何摇摆的确切定义就是令人不甘却安心。

“我们原来也是朋友么。”不敢对视却要同床而眠的,相敬如宾却又拒之千里的,朋友。

“大家都把你当朋友。”

“可我在问你。”我的眼眶发热,发痛,“颜城月,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仍旧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得不到他的回应。

我原本还要说这么想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已经失去了质问的力气了,我好像永远不可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我想听到的答案。

“很迟了,睡吧。”颜城月关掉了房间的灯,开关擦动的声音仿佛一个闸门,我所有不合乎关系定义的越界感情都慢慢在黑暗里消失踪影。

颜城月就这么背对着我,躺在了我身边,我鼻尖又几乎能蹭到他的发梢,在令人安心却又绝望的薰衣草的香味里,我沉沉睡去。

在半梦半醒间,我能感受到颜城月似乎辗转反侧。他好像曾经翻过来看我,又若无其事的翻回去看墙上的装饰品,循环往复,到后面他似乎是完全丧失了困意,略带烦躁的起身,倚在窗边点了支烟。

于是最后一切的一切难以言说,都随着一支薄荷味的女士烟被燃烧殆尽。

我似乎能感受到颜城月的目光落在我的眉眼间,至少在那支烟燃尽前都未曾移开分毫,至少那时的空气里弥漫着浅淡薄荷的清凉。

那时我感到自己和他的距离很近,没有重重障壁,只有尼古丁分子扩散的足迹,和颜城月压抑的呼吸。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收藏本站( Ctrl+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