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妇的家在村子的最边上,那是一只高傲地远离狼群的独狼。
小山并没有选择直接通往李寡妇家的那条路,他迂回了几条小道,这才爬上一座能够看见那幢独院的土堆。趴在土堆上,他如愿地看到了父亲。
除了父亲,郎川也在。意外地是,还有一个人也在那儿,三叔。
父亲和三叔一前一后地将郎川围着中间。他们打着赤膊,身上的衣服被他们挽起领口,做成“搭子”提在了手里,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硬物,似乎是拳头大小的石头。
赤膊的父亲看起来还是有种病态的孱弱,可是那紧紧攥着“搭子”的右手上几根青筋暴突,充满了力量。他正好面朝土堆,小山看到了他眼里喷着的火焰,像是凤凰涅槃时可以焚尽一切的神火。
“张顺生,你们要干啥咧?”郎川嗅到了两个壮年男子身上的腾腾气焰,盯着他们攥着的“搭子”他能想象到这两个男人将“搭子”砸上自己的额头,里面的石头与自己的头骨相撞的声响。他有些害怕了,身子不由地缩了缩,声音也变得颤抖。
“郎川,你忘记我警告过你了么?”张顺生像是一头愤怒地雄狮,他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头挑衅整片森林的狼。
早些年张顺生与郎家兄弟干过很多架,从来没有落过上风。所以郎川没有理由惧怕张顺生,但是听着张顺生的话,郎川身后的三叔和不远处的小山迷惑了,难道说他曾经干败过狼家老二?
“没咧,顺生,我没忘!”这一刻郎川一点也不像一只狼,他只是一只见了狮子的狐狸“顺生,我这也不是闹着玩么?你别往心里去,你看,都是同村,抬头不见低头见嘛,咱又是兄弟,就开开玩笑而已,你说我哪能干对不起兄弟的事咧?你说是不,顺生,走,先进家里坐坐嘛。张老三也一起来咧,咱先喝两盅!那啥,我三兄弟也回来了,哪天咱把他也叫过来,再一起好好唠唠!”
“你三兄弟?”听着郎川乱七八糟的胡诌,张顺生紧攥“搭子”的手本来有了一丝松动,可是一听后一句话,他眼里正在熄灭的火焰再一次燃烧了起来“郎老二,到了今天你都还有心思威胁我?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揍你了。你让郎老三来给你报仇吧,我保证你稳稳地吃一颗枪子儿!”
“张顺生,你别太过分咧。都过了这么多年,你看还会有人相信大憨那怂爹是我推下崖的不?吃枪子儿?你今天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保证闹的你家鸡犬不宁。咋地,不记得你家女娃咋死的了?”大憨爹死了太多年,估摸着局子里的案底都已经布满了蛛网,也说不定就被谁一不小心给丢了。见张顺生死咬着不放,郎川也扯破了脸皮。
有些疑惑的三叔和不远处隐匿的小山听了这话却骤地明白了,似乎一直不曾露面的那个目击者就是张顺生。
“顺生,你看见郎老二杀了大憨爹?”三叔不可置信地看着张顺生。
“张老三,可不就是他咧!”郎川嗅到三叔语气里的一点点愤意,煽风点火地说着,眼睛瞅着寡妇家半掩着的大门,准备随时夺门而入。
三叔却逮住了他的意图,他往前跺一步彻底堵住大门口的路“你给老子闭嘴!”说着他微微地侧侧脸“顺生,你说!”
张顺生将“搭子”在手上缠一圈“老三,你信我不咧?”
“我信!”三叔从来没有怀疑过张顺生,穿开裆裤时建立起来的友谊,啥时候也破坏不了,他狠狠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