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我赶紧整饬衣衽,理顺袖口,又在鬓角颐颊之间抚上两圈,确认这幅青衫公子的模样与白日并无二致,自得满意地颔首一笑。
未过须臾,那个令我一度心尖发痒的小孩儿,果然端端正正摆在了我面前。
曲颉对我俯身:“主上,人已带到了。”
小零瑟瑟地往曲颉身后挪了半寸:“噫,你不是白天那个大叔吗?”
我挥手将曲颉赶走,待要凑过去拉小零的胳膊,又觉此举大是不妥,于是,合着半面微笑,挂出几许纯良,欠身一礼,曰:“在下长天,乃是寓居于此的旅客,来自南城络华。白日闻听小兄弟议论纵横,颇觉有趣,匆匆一见,未来得及与小兄弟细加讨教……如此突兀相邀,还望小兄弟莫要怪罪。”
彼时,我族中领地人口稀薄,治安严明,尚未有过拐卖儿童一说。是以纵使半夜被绑匪劫持,小零清灵的小脸上,也只是挂着大大的一幅茫然,并未有多少惴恐之色。
约是惊讶够了,他也与我欠身回礼:“庶子小零,见过长先生。”
举手投足之间,何其乖伶慧巧,真真是……我见犹怜,我见犹怜!
我牵住他细小的手腕,领着他往内屋走,掀起门帘的瞬间,果然瞥见他一双明眸,直直地瞪上了墙角一架书册,小嘴大大地张了片刻,忍不住就来问我:“先生,那些书,小零可以看看吗?”
直钩钓鱼,何须吹灰之力,我唇角掠起一丝得意,揉揉他的发顶:“当然可以。”
这个衣若悬鹑的小孩,仿似见了什么绝世奇珍,眸子里明光忽绽,欢呼着朝那书架扑了过去,一行复一行,从下而上,直到踮起脚,趴上架子当中的一格,转头对我:“哇,长先生,这些书都是您的吗?这本《玄策》——”说话间,他从柜子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小心地翻开扉页,满面喜色简直璀璨夺目:“书馆里也藏着一本,小零一直想借,一直都借不到的呢。”
我循到桌旁,自方才绘出的一叠阵图里取得一页,故作无意地检点:“此本《玄策》,乃是原版的绝本,着实有些贵重。”
那束明亮的光彩,果就稍稍黯然了些,小手不舍地捻起扉页,翻到一半,顿住,又合了封皮,蹑蹑地搁回了原位。
正待他将目光转向另旁的书卷,我一声轻咳,道:“小零,过来看看,你白日所说的御化阵,可是这个样子?”
好似又闻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兴致盎然地奔将过来,接过我手中阵图,霎时便有了几分庄雅之态,细细阅过两遍,仰首对我,面有惑色:“好像,有哪不对。”===========================
我取笔沾墨,递到他面前:“何处不对,你可能改上一改?”
这阵图,确是我故意绘错几处,小零接过笔,将图纸铺在桌上,踮着脚尖,三两下间尽数圈改过去。其间,他指着两处阵符,与我道:“这里的震符,我总觉得应该改成乾符……这里是一个兑符,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坤符才对。”
我并不评判对错,另取了一只小楷,于他所指之处划上两条弧线,将阵图里的几道圆环连成一体:“若是如你所说,此处阵眼,可还行得通么?”
他甚是不解地在我的笔迹上观望片刻,忽作醍醐灌顶状,将那阵图捧于手中,如获至宝地看了又看:“对诶对诶,我怎么没想到,确实应该是这样!哇,先生您好厉害,您怎么想得到……这幅阵图可以送给小零吗?!”
我微笑颔首:“当然可以,你若喜欢,待会这些草图,你尽可拿去。”言语之间,取过他手中图纸,折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