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赌的是,陛下和周太后不合。陛下和庆王自小的情谊,庆王向来听话,陛下择嗣子,最终的权力在陛下手中。
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保证。
朝中的人,不站队,也渐渐站队了。
何静生的帖子来的很快,何静生怪不得是一把锋利的刀,每日的折子还是一样进京,但从江南的乱状,变成了江南官场中,眼下都有巴结庆王的意思。
赵晖看着折子中,那些原本追随江南文官集团的世家大族,送给庆王的别院,送给庆王的园子,游船……
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朝中择嗣的事情已经是定局了。赵晖甚至问过吕大人:“您觉得呢?”
吕大人老眼昏花,哭的泪涕涟涟:“陛下不可如此,何至于此。”
赵晖已经过了隐而不发的时刻,他到底是帝王,权力的传递是本能。对择嗣这件事已经冷静了。
或者说,他在冷静地审视着每一个人。
朝中也已经有了不同的声音,他有心放出消息,让那些盼着他死的人去争去抢。
周太后还是坐的稳稳的,周宪实更是闭门不出,仿佛不知道这回事。
倒是庆王一脉的宗亲都开始奔走。庆王妃带着儿子四处联络感情。
赵晖不信周太后,他等着周太后急不可耐的将孙儿过继给他,他等着周太后两眼放光的盯着他这把椅子。只是还没到时候。
康亲王还在调遣北上的军饷和蓟州兵马支援丁远山。
奏折给赵晖递了一次又一次,赵晖都没有批复。
康亲王忍不住了,只能追到西苑来。
赵晖见赵沧满头大汗,已经中秋了,他还能急成这样,“皇叔作吧。”
赵沧匆匆谢了声,开门见山:“臣的折子,陛下看了吗?”
赵晖问:“辽东这次丢了沈州,拿回来的胜算有几成?”
赵沧被他问住了,可若是不调兵,就不可能拿回来。
赵晖慢条斯理:“辽东想必也是算准了朝廷会有援军,要是草原部落南下直奔热河一带,兵力补给能挡得住吗?”
赵沧也想过这个可能:“到时候宽城、隆化的兵马互为犄角,再不济丁远山到时候回援,京畿兵马也可以随时北上。”
赵晖摇摇头:“所以蓟州的兵马更不能出关。关外的已经失利,让他们自省吧,外松内紧,各部兵马时刻防备草原南下,草原才是大患,建奴不足为虑。”
康亲王还想说什么,但张张嘴,最后也没说出来。
赵晖将折子合上,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他面色开始泛黄,已经是精力不济,抓紧时间问赵沧:“皇叔以为,择嗣,该怎么选?”
赵沧垂首赶紧起身,并不敢乱说。
“陛下的意思呢?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赵晖笑眯眯的,不言不语。
看了他片刻,将话挑明:“择嗣无非就一个文敬皇兄一脉,一个庆王一脉。皇叔觉得哪个合适?”
赵沧知道,今天绕不过去,陛下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闭了闭眼,才说:“臣以为,文敬太子一脉,尚有争议,毕竟只有赵诚一人,不好承嗣陛下这一脉。”
赵晖听得笑起来,点点头:“皇叔说的有道理。”
康亲王听后,就明白了,陛下不想择赵诚。
但赵晖接下来又说:“庆王同我差了十几岁,他也只有一个嫡子。”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赵沧也拿不准他的意思。
“此事还需慢慢商议,不急在一时。”
赵晖却说:“可一日无太子,朝中就不太平,暗涛汹涌,闹的人不得安生。要么这样吧,朕不偏不倚,将赵诚和赵旭一同召进来,养在朕身边,如何?”
赵沧心里一紧,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陛下可让礼部督办此事。”
赵晖见他没有反对,点点头说:“皇叔督办此事吧。朕累了。”
赵沧从西苑出来,就带着旨意。
赵幼澄也没想到,陛下一道旨意,将阿弟召进西苑去了。
与他一同去的还有庆王的嫡子。
朝中择嗣自此来开序幕,放在了桌面上任人讨论。
赵幼澄打发冬凌去打听消息,一边和吴顺嘱咐:“进了西苑只听只看,但是不要多说话。庆王府不论说什么,都不要搭理。我把阿弟交给你了。”
吴顺知道轻重,和赵幼澄保证:“殿下放心,奴一定守好小殿下。”
赵诚见赵幼澄紧张成这样,笑着说:“阿姐放心,陛下待九皇叔亲厚,召我进西苑,不过是掩人耳目。赵旭也很聪明的。”
他嘴里安慰的赵幼澄,心里却对择嗣的事情有很多想法,陛下厌恶周太后,必然也不会选他,所以他要有陛下选他的理由。
他要名正言顺拿到这个机会。
赵幼澄心里慌里慌张的,一边给他整理行李,见他还在笑,就一边嘱咐:“收起的你的小聪明吧。”
这时殿外报周太后召小殿下。
赵诚微微皱眉:“我这就过去。”
他哄赵幼澄:“阿姐不用担心,等阿姐大婚的时候,我肯定回来的。”
赵幼澄叹气:“去吧。”
她需要出宫一趟,去见裴岘一面。
赵诚
◎见陛下◎
关于这次择嗣, 看样子朝中的呼声也有些遮遮掩掩,赵幼澄怕赵诚被选上,但是她大约能猜到, 那日康亲王府的态度, 宗亲是中意赵诚,所以她心里又没那么慌张,只是很矛盾。
毕竟现在和从前不一样。
九月初三, 她出宫到永嘉寺祭拜父母,宝珍带着儿子来看她。
后来京中气氛紧张, 京中宴会都少了很多。
宝珍的儿子还小,前世他们是没有孩子的, 赵幼澄抱着孩子, 笑着说:“我是姑姑啊。”
胖小子闭着眼睛只管睡觉。
宝珍胖了一些, 看着面容和气吗, 像是过得不错。
“这个月大婚,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五哥也整日的忙碌。”
赵幼澄:“大婚的事宜,自有礼部去操劳。你只管养好身体,养好他就是了。”
她说完又问:“五哥在忙什么?”
宝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傅容正在忙的事, 对他们姐弟并不友好。他不同意陛下择赵诚为嗣。至于理由,宋宝珍也只是含糊知道,不外乎祖宗先例云云。
“谁知道呢,公公也是,整日不着急啊, 倒是婆母这些时日轻减了很多。”
准确说, 静义公主几乎大病了一场。
“傅嘉宜呢?”
宝珍叹了声气:“那日听说忠义候纳了额安阳侯的千金为妾, 连着两日没有出房间。婆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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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聊了一通道理,看样子是不准人再去管她了。前几日她忽然说想会姑苏了。”
赵幼澄想,傅嘉宜能记住这个教训,就不算晚,她才这个年纪。回了姑苏还是嘉仪郡主,一辈子的宁静等着她。
“我改日去看看她。回了姑苏也好。清清静静。”
宝珍叹气:“哪里舍得让她回去,婆母虽说不管她,可一家人都在京中,怎好让她一个人回去。”
“她祖母还在姑苏,回去看看也好,算是散心。”
宝珍说完又不好意思说:“我这像是找你诉苦来了。你呢?小殿下去了西苑,宫中也就你一个人,安成也不在宫中。你也没个伴儿。”
赵幼澄哪里顾得上什么伴儿。
直到晚上,裴岘才回来。
赵幼澄见他还是一身公服,皱眉问:“你去哪里了?”
裴岘是刚回来,他去宣府了。本来京中将领是不能出京的。
“出什么事了?”
“你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打算?”
裴岘看着她,最后还是提醒她:“你挡不住,就要学会顺应。太平王天资聪颖,且他自己未必不愿意。”
赵幼澄本能反驳:“怎么会,阿弟根本不愿意眷恋……”
尽管她自己说服自己,但赵诚的蛛丝马迹,她不是不知道。
过了很久,她才问:“所以你知道,阿弟做了什么?”
裴岘不想说的太清楚,她太想远离宫中的是非了,或许幼年的权力争斗让她厌倦了。
“太平王身边的吴顺,是陛下身边执笔的王弼的干儿子。他清楚知道宫中的一切。包括最初陛下病了。”
赵幼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让阿弟有了争夺的野心。
“所以他会赢,是吗?”
裴岘也说不好,陛下不愿意选太平王是肯定的。
毕竟中间有周太后,有周家,有文敬太子的旧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