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城和他宝贝闺女的杂货铺出来,言墨先拐去看了眼黄毛刘有。
刘有那小子是真命大,被那个叫香草的女杀手一刀割了喉咙,醒的时候居然在上城边缘的医院里,脖子被人用专门紧急处理外伤的粘胶粘了伤口。刀子下的利索,因此伤口相当干净漂亮,居然缝一缝还能用。
下城佣兵大多住得离鬼街不远,买卖物资和消息都比别处方便,居住条件也比真正的贫民强点。言墨出现在刘有门口的时候,这小子正趴在那张破床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抱着一台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老式收音机,听着里面呜哩哇啦的新闻。
"……这里是上城第十三届诗歌比赛的入围作品:高耸入云的伊甸塔,你是末世中央的奇迹,是人类文明的守护……“
刘有伸胳膊按了一下收音机,那台吱吱作响的砖块机器换了个台。
”……梅清林议员今天发表了沉重的讲演,他说,他亲爱的弟弟梅安见义勇为拯救一个被野狗追咬的女孩,却因此死在下城一场残酷的街头斗殴中…对此,梅清林议员呼吁,要维持上城作为’黄金时代人类文明博物馆‘的职能,必须保证作为’博物馆活标本‘上城居民的身心安全,要严查下城民众对上城居民的恶性犯罪…为此,他提出向下城增收百分之一安全税的提案,此刻正在商讨中……“
”咕呜哩啊……”刘有被绷带紧紧缠着的喉咙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字,像是“狗养的”之类。他愤愤地砸了一下收音机的开关,改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花花绿绿的画册,就着床边的煤油灯翻了起来。
言墨一眼看见了那画册封面写着的字:“丰乳肥臀魅魔激战无辜纯情天使”。封面是两个搔首弄姿的女孩,一个丰乳一个贫乳,丰乳的那个在内裤上固定了一根往前翘起的黑漆漆假玩意;而平胸的那个穿了件男式平角内裤,似乎表示下面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不稀奇,下城流行的色情杂志经常用天使和魅魔做主题,但照片上几乎没有真的,真正长着双性器官的魅魔与前胸下体都一片平坦的天使大多都藏在上城权贵的金笼里,不会拿出来拍这种廉价的色情图。像这种图片大约都是出身于下城的年轻女孩为了赚几口面包,听杂志社老板安排拍出来的。
刘有完全没注意言墨进屋,自己趴在床上,一页页越翻眼睛越直,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裤子下面。
“……你小子他妈不要命?”言墨好容易才忍住了给他个大逼斗的冲动,大步迈上去,一把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本明摆着不适合病患的色情读本。
“唔离哇呼啊!”刘有一愣,确认了来的是言墨,随即发出一声似乎是“墨哥你没事”的感慨,满脸没心没肺乐得开花。
言墨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刘有这小子神经确实是粗得离谱。但不管怎么说,亲眼确定了这小子真没什么大事,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一半。
言墨问他:”谁把你送医院的?“
刘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很明显,他不知道。
“……行吧。”言墨其实也没指望问出来些什么。他当时以为刘有死定了,只能自己先跳出窗户逃命再想办法报仇。刘有没死是意外之喜,生死以外,什么都是小事。
“我进趟污染区,你找个地方躲躲养伤。老彭要对付我,说不准会不会派人对你动手。”言墨简单嘱咐了两句,又把从韩三身上搜刮钱包剩下的钞票丢给这小子,抬腿就要走。
”咕呜啊?”刘有有点意外,指了指他桌子底下的两罐麦酒,不知道从哪顺回来的,但似乎一时半会是喝不成了,意思好像是“墨哥你要不?”
“……我操!”言墨握着那卷收缴来的色情杂志,一步跨出他的狗窝,把门在身后重重摔上了。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让他去看一眼刘有,他心里抓心挠肝地难受;来看他一眼是放心了,问题在于,这么一会儿工夫,在洛城小店里灌下去的那两杯酒已经统统进了膀胱,把小腹撑得又酸又涨,隐隐发疼。
“那个变态,简直……”
一想到那个拾荒的变态,言墨就气得牙齿发痒。从那间木屋离开的时候,他意识到那人似乎在自己的精神域里做了什么手脚,像是拨动了一根隐秘的丝弦。但那手脚做得相当隐蔽,他一直没发现问题在哪——直到他打算上厕所,握住老二,却没有半点尿意的时候。
这种直接作用于潜意识的精神攻击其实很难达成,但,问题在于,那人用一场窒息高潮把大股的精神力冲进他的脑子,几乎做了全方面的精神压制。在精神压制的前提下,那人巧妙地阻隔了他一个小小的生理功能。
那个混蛋的精神力阻断了他“膀胱充满”和“排尿”之间的连接,酸胀的膀胱无法引发尿意,他无法控制自己尿道的括约肌。
简言之,他现在撒不出尿来!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变态……”言墨嘴里骂骂咧咧,却只能迈动脚步,往那个他一点也不想涉足的拾荒木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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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拾荒的?哦,我知道,名字好像是叫林文,平时不怎么出门,在下城住很多年了。“
在洛城的厕所里嚎叫了一嗓子之后,言墨在洛城“年纪轻轻就前列腺炎了?“和洛妍”什么是前列腺?洛城你有没有长前列腺“的话语声中,头皮发麻,咬牙切齿问起那个拾荒变态的底细。
”他平时干什么?……也就捡捡垃圾,来我这儿送过几次货,垃圾清理得很干净,像有洁癖似的……”
“好像也是自由佣兵,在佣兵行会里登记过,出过几次城。没有固定的佣兵队伍,都是一个人。”
”变态?没听说过他是变态,只是不大和人说话,挺安静一个人。“
……?
脑子里回想着从洛城那里问来的消息,言墨站在林文居住的那间木屋前头。屋里没什么声音,倒是有些灯光,像是蜡烛,从窗口能看见暖黄的光影。
下城的贫民区,很少有人会浪费燃料来做”熬夜“这件事。如果在黑夜里点上一盏灯,大概说明,屋子的主人是在等着什么人。
”这变态知道我会回来……“言墨磨了磨牙,手里拎着的电锯跃跃欲试,传达着“把门锯了吧,锯了吧,锯了锯了锯了锯了吧”的又雀跃又简单的想法。
”老实点。“言墨在心里训了电锯一句,到底还是痛心疾首地敲了敲门。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救了自己的命。骂几声变态属于陈述事实,但要打要杀要锯门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门里传来声音,一串很轻捷的脚步声直直走到门口,然后传来锁链的响声。门开了。
”进来。“那个叫林文的变态说了一句,又转头返回屋子的角落。言墨注意到,那是他方才煮那锅蛋白粥的地方。现在这人正握着刀子,小心地切着些什么。
”…我想上厕所。”言墨跨进房门,自暴自弃地直奔主题。
“关好门。”林文半回过头,好像没听见一样,嘱咐了一句。他的面罩仍然蒙在脸上,只能看到上半半张瘦削清秀的脸。
“…”言墨无奈,只能转过身,帮林文把门从内侧关上。林文的门锁是一条旧锁链,把门环和门框缠两圈固定,是贫民区常用的简单锁法。
言墨没多想,把手里开始幽怨嘤嘤的电锯斜倚在墙边,拎起那条锁链,习惯地地摩挲几下,把锁链往门环上胡乱一缠,打了个简单的结。
他转过身,意识到林文一直在十分专注地盯着他缠绕锁链的动作,眼睛黑漆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变态在想什么无所谓。言墨又一次重申:“我要上厕所!”
膀胱酸胀得好像随时要炸开。刚才赶路的时候似乎还能忍,见了这变态,明知道对方随便就能给他解开精神锁,反而难受得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林文好像终于想起来了言墨回来找他的正经事,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声,往摆满各式拾荒杂物的房间另一侧走了几步,打开了一扇小门。
“厕所。”林文指了指。
在贫民区很少有人自己在家里设置一个厕所——有个能睡觉的窝棚就不错,拉屎撒尿这种事去公共粪池就好。虽然臭气熏天蛆虫遍地,但至少提了裤子就走,不用自己清理。
然而林文这种怪人不愿意与别人共用厕所简直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言墨“哦”了一声,并没有感到精神域被再次拨动——但他倒也并不觉得这变态是想让他当真撑破膀胱。平心而论,他并不觉得林文对他有实质上的任何恶意。
他随手把手里的色情杂志往桌上一丢,往厕所的方向走了几步,想试试现在能不能疏解一下膀胱的压力,忽然左腿一麻,一个踉跄,几乎摔在门框侧边。
一只瘦削而骨节修长的手从一侧伸了过来,撑在了他肋下。就着身体的接触,一股熟悉的精神力直直灌注进他的脑海,又压制住了那阵麻痹。
林文的身体几乎贴在他身后,声音轻而平淡:“我说过,你随时会倒下。”
“…我知道,过两天就没事了。”言墨摇摇头。老彭这一记精神麻痹直接作用于脑干,看这个强度,大概蓄力了至少一个月。林文能把那股残余的精神力压下去就已经帮了他大忙,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及时问出来老彭带白杨去了污染区的消息。
“…你先让我上个厕所,别的等会再说行吗?”言墨好声好气地和林文商量着,又伸手把他推出去,关上了厕所门。
林文没反抗,由着言墨把厕所门关在了他鼻子前面。
厕所里传来了窸窣的解裤带声,有什么物件从裤子里被拉出来的声音,然后…
“吱呀”一声,厕所门开了条缝,言墨崩溃般探出了半张脸。那张十分端正耐看的脸此刻表情扭曲得厉害,似乎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他真正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林文心里无端出现了这么个念头。
“……算我求你了!”言墨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现在两条腿都快绞成一团了,偏偏还是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尿意。他现在根本弄不清林文想干什么,他只想解决一下快要炸了的膀胱!
“很容易。”林文压下口罩下面扬起的唇角,平淡地开口,随即迈前一步,身子几乎贴在了言墨身后,把手臂绕向青年身前。
言墨下意识想躲——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向的位置实在不怎么对劲。
“不要我帮忙就随意。”林文把手停在了空中。
“……”言墨狠狠磨了磨牙,咬牙切齿低声下气地说了句“…需要帮忙。”
于是那只手就伸向他的下身,轻柔地握住了他的老二。那只手修长而微凉,被整根握住,言墨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林文握住他的老二,指向马桶。
不再有任何阻碍,鼓胀的膀胱变作汹涌的尿意,一股微黄的水流摧枯拉朽地冲出来,直直打入马桶,溅起大片泡沫。小腹的压力舒畅地减轻,言墨舒服得简直要呻吟出来。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憋得最狠,也撒得最畅快的一泡尿——唯一别扭的地方是,是被一只陌生的手握着撒的。
一泡尿从银瓶乍破激流汹涌慢慢变作涓涓细流,淌到尾声,林文居然还好心地帮他抖了抖。
“谢…呸。”言墨下意识道了个谢,随即咬着舌头把没出口的半个谢字吞了回去。谢个屁谢!这事是特么谁搞出来的!
挥开林文的手,言墨匆匆把小兄弟塞回裤子里面,又怀抱着期望问:“这就好了?下次就没事了吧?”
林文转过身,在水盆里仔仔细细洗了洗手,然后端起一直在炉火上煨着的粥锅,走向桌边。
“下次,我也可以帮你。”言墨听见这变态理所当然地说。
“不…不是吧?不用这样吧?!”言墨愣了足足五秒,才“嗷”地一声蹦了起来,冲到桌边,试图和这变态讲道理。
“这个…你救了我,我十分感激,相当感激,但是,这个,每次上厕所都要来找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呃我也不是说你过分,我是说这事太麻烦你,我明天还得去趟污染区…”
言墨抓心挠肝地拼命试图组织语言,却忽然看见,林文已经翻开了他从黄毛刘有手里收缴来的那本粗制滥造的色情杂志:“丰乳肥臀魅魔大战纯情无辜天使”。
林文翻开的那一页,“魅魔”正张开双臂把“天使”环抱在手里,一只手伸进了“天使”的平角男式内裤。那个打扮成“天使”的平胸女孩拼命瞪大眼睛,演出一副根本不懂对方在做什么的神情。
图片底下配了几行字:“纯洁的天使身体被打开了,它会被毫无怜惜地使用……它不会有任何快感,然而它别无选择……”
“你喜欢这种的?”林文抬起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烛火的微光下显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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