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这种的?”
木屋内烛火黯淡,林文把半锅温热的粥放在了桌上,手里拿起那本”丰乳肥臀魅魔激战无辜纯情天使“的色情杂志翻着,向言墨抬起眼睛。
“……从别人那儿拿的。”言墨有点别扭,伸手要抢。他实在不大想和这个莫名其妙地管着他排泄功能的怪人聊这个。
林文身子一侧,居然躲开了他抢杂志的手。杂志又翻过几页,这一页的图片上加了个看不见脸的壮实男人。“魅魔"把”天使“的双手高高按在头顶,那男人两手握住”天使“的腿弯拉开,摆出交合的动作。
尺度看起来相当大,但这种杂志一般出不起真刀真枪的钱,两人下体的位置都被遮挡着,这只是一张摆拍。
镜头的聚焦点是那个打扮成”天使“的平胸少女的脸:女孩瞪大眼睛,泪水或是眼药水从眼角淌下来,脸上是挣扎又无助的神情。
下面的文字自然一如既往地劲爆:”彻底征服它!天使哭着求你停止,但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玩具的感受,它不会懂在它身上驰骋的男人会有多快乐,无休止的疼痛只能让它哭泣着绞紧身体……但你知道,就应该这么狠狠地干它,这就是它存在的价值……“
林文盯着那行字慢慢地看,忽然又抬起眼睛。
”……天使这种东西。“林文一双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言墨,问:”要是有,你想玩吗?“
言墨崩溃般地吐了口气,又伸手试图抢杂志,林文手一缩,把那本越翻尺度越大,尺度越大越显得粗制滥造的破玩意整个藏在了身子后面。
——这话题过不去了是吧。
言墨无奈,索性拖了把椅子坐在桌边,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半趴在桌上,问林文:”……你不觉得那种事挺变态的吗?”
“怎么?”林文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是……”言墨伸手抓了抓脑袋,虽然有点不太想和面前这个人聊这种事,但既然已经开了话头,也就随着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我们这种佣兵,没钱了卖命,这帮拍照片的小姑娘没钱了卖身,不都是卖,谁也高级不到哪儿去…但是天使魅魔这种东西,那帮小姑娘装一装还好说,真的就太怪了。“
”……是很怪。“林文赞同了他的话,又问:“但不就是因为奇怪才好玩?”
言墨愈发觉得这怪人的脑子搭的线十分不对劲,又试图解释:“……不是那种奇怪,我是说,把人专门做成玩具这种事就很怪。再说,天使实在是……”
说到天使,言墨的脑袋简直有点卡壳。他一向觉得魅魔还比较容易理解——魅魔有男女双性的器官,据说身体激素紊乱,极度需求性爱。虽然说把人类改造成这样的生物也实在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残忍,但既然已经改造成了这样,和魅魔做爱至少也是双方都能享受到的行为。但天使…天使这种性玩具一向是有点超出言墨的接受范围的。
明明知道天使不可能愿意,明明知道天使在这种行为里只有痛苦,还是要强迫天使打开身体,以柔嫩的黏膜迎合痛楚的抽插。喜欢玩弄天使的人大概享受的就是这份无助的痛苦,享受的是以权力征服一个弱小生物的快感。
“玩天使不就等于是强奸吗。”言墨有点心烦地开口,“你情我愿的不玩,非他妈的玩强奸,不是变态是什么。“
林文的黑眼睛眨了几眨,眼尾轻微地弯了弯,像是在笑。
”陪我吃夜宵。“他忽然说。
言墨愣了一下,有点找不准这人思维跳跃的速度。林文却很利落地站起来——那本杂志已经不见了,不知道他在这一会儿时间藏在了哪里。那人削瘦的背影走向炉灶旁边,又端过来半盘似乎是肉干的食物。蛋白质炙烤的焦香萦绕,居然让人相当有食欲。
林文俯身,把盘子放在桌上,又拿起一柄长柄的木勺,慢慢搅动粥锅。灯烛映衬下,一只骨节流畅的手握着勺柄摇动,言墨盯着那只握着勺子的手盯了两秒,忽然不自觉地联想到了些别的。
……除了自己的手,可能只有这只算得上漂亮的手握过他下腹那根东西,还不止一次。
一次是在水盆里窒息着挣扎,一次是被一泡尿憋得跳脚,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只手确实让他两次都爽上了天。
意识到自己此刻脑袋里发散的东西开始不对劲,言墨有点崩溃地狠狠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试图继续和这人讲道理:”……我真不是来找你吃饭的。我是真有急事,明天得进污染区……“
”所以呢?“林文又抬起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来求你啊!”言墨破罐子破摔地出了口气,“我总不能在污染区里憋死不是?”
“你可以雇我。”林文端起一只木碗,盛了一碗粥,平稳地推在言墨面前。“去污染区带上我不是挺不错的?”
言墨噎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想反驳,张了下口,居然没反驳出来——林文是精神系。污染区最可怕的不是层出不穷的异变怪物,而是潜意识对人类精神的扭曲和改写。如果想在污染区深入,有精神系的同伴确实能大幅度增加存活概率。
而且,不仅如此,如果有林文在他身边,万一老彭给他留下来的脑干麻痹的余韵发作,林文也能帮他压下去。
理智上考虑,雇林文一起去污染区确实是个好主意。唯一问题是,林文是个让他觉得多少有些危险的怪人。
……但,虽然怪,这人对自己倒是善意远高于恶意,这一点言墨倒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脑子里一时转过无数个念头,言墨终于问:“多少钱?”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人敢说:“不要钱,肉偿”,他铁定转身就走。林文给他留的潜意识控制排泄也不会持续太久,这种强度的精神控制在远离控制源之后至多持续三四天。三四天内,严格控制饮水量和排汗量,不上厕所问题也不大。
“三百金元,资源我分一半。帮你做污染预警,帮你压制精神损伤,有额外危险另算。”林文语速平稳,说得简单清晰。
三百金元,相当合理的初阶佣兵价格。大约是下城区一个成年劳动力在工厂里苦干一个月的收入,够下城区三口之家一个月吃穿用度,同样也是香夜酒吧里卖唱的花魁一晚上的度夜,上城里模拟“黄金时代”的豪华饭庄里一顿饭的消费。
林文要的价钱公平合理,言墨搜肠刮肚,居然想不到反对的理由。
“……那就这么定了。”这拾荒怪人的黑眼睛又弯了弯,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我叫林文。”
言墨迟疑了一下——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一脚踏进了什么奇怪的陷阱,然而细想起来又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他甩了甩头,决定不去多想,伸出手,握住了林文那只微冷的手。
“合作愉快。“言墨说,他故意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林文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追问,代表他其实知道言墨的姓名。但没什么好追问的,下城佣兵之间,互相知道一点来历并不奇怪。
既然已经决定了合作去污染区,也没必要拒绝林文端过来的夜宵。言墨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发觉林文的手艺居然挺不错。
昆虫蛋白粉的腥气几乎全被炖煮得软烂的谷物香味压了下去,他喝了两口热粥,才意识到自己早就饥肠辘辘——他一整天险死还生,根本没任何时间坐下来吃点东西,除了洛城那边的两杯麦酒以外什么也没进肚子。他相当需要一点这样的食物补充热量和营养。
另一个盘子里是烤制的肉干。下城的动物不多,偶尔有些飞禽、地鼠之类,下城的孩子为了争半只死鸟能争得头破血流。肉类对于能出城的佣兵而言不算太过珍贵,但难得烤得火候出色,调味很简单,只有洒上的细盐,但配上谷物粥倒很合宜。
平心而论,这是一顿吃起来很舒服的夜宵,做这顿饭的人绝对花了心思。
言墨吃了两口,莫名地有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惶恐,又觉出一股别扭——林文坐在桌子的对面,正把一勺粥伸到面罩下面。
这人居然连吃饭都戴着面罩,他迄今还没有见过林文的整张脸。
”…咱们不是合作关系?“言墨忍不住问林文。”怕我看见你长什么样子?“
林文动作停了一下,随即伸手,把面罩解开了一半。言墨一愣——林文的下半张脸轮廓依然算得上清秀,但从脸颊到脖颈,布满了凹凸扭曲的伤痕,让人不大敢直视。
”小时候烧伤了,不太喜欢给人看。“林文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又把面罩拉了上来,自己又盛了一勺粥,伸到面罩底下。
”……啊,这样。“言墨稍稍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试图安慰:”男人长相也不怎么重要……”
“所以身材重要?”林文慢条斯理咽下一口粥,低头看了看他自己平板瘦削的胸膛,又问,“还是技术重要?”
言墨噎了一下,心中又一次下了定论:变态就是变态,自己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既然不想和变态谈论下半身话题,言墨就着吃东西的功夫,索性把老彭暗害自己、又带他妹妹白杨进污染区的事情和林文说了。林文安静地听他讲话,偶尔插话,但几乎都问到细节关键。言墨有点诧异地意识到,说到正事时,林文居然是个不错的听众。再加上这人相当微妙的精神力操控手段,或许他真是个不错的队友也说不定。
和林文说了一会,言墨最终放下粥碗时,已经过了午夜。
”可以睡我这里。“林文走去房屋一角,拉开一张折叠的沙发床,又从床下拖了一床被褥,丢给言墨。”地铺,自己打。“
作为马上要一起去污染区同生共死的队友,如果在一个屋子里睡一夜的信任度都没有,也不用说其他的了。言墨没矫情,道了声谢,接过那团居然意外地干净的被褥在地上铺开,躺倒在地,忽然呼吸停了一秒。
——在他视线的正上方,小屋顶棚的防雨布上一条乳白的粘稠痕迹居然还在那里。很显然,方才林文没有去擦,而自己进屋时只想着膀胱问题,彻底把这一茬忘了。
言墨盯着那条玩意发着呆,烛光忽然灭了,林文也爬上了那张近在迟尺的床。
”起夜可以叫我。“林文理所当然地说。
”……“言墨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把头像鸵鸟一样埋进了被子里。和林文合作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他觉得以自己的脑子是想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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