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清根本睡不着。
最后,还是李青帮她强制入睡……
清早。
李青睡的正熟,就被朱婉清叫醒了,“李叔,外面都开始忙了,快起吧。”
“……你去熬药。”李青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会儿。”
“药都熬好了,走啦,赶紧让大哥进药。”朱婉清拉着李青胳膊,不让他躺下。
“服了你了,天都不亮,你大哥能醒?”李青无语,不过,也能理解朱婉清心情。
提上靴子,套上袍子,李青简单洗漱了下,带着朱婉清走向朱见深寝殿。
朱见深醒了。
昨日天不黑他就睡了,这会儿都翻了半册话本了,见二人进来,屏退左右,笑道:
“不用这么早,再多睡会儿也无妨。”
李青翻了个白眼儿,“我倒是想睡,可有人不耐烦呢。”
朱婉清脸色讪讪,忙道:“大哥,药刚好温温的,太监试过了。”
“瞧你说的,只是个流程罢了,大哥还信不过你跟先生啊?”朱见深失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咂咂嘴,从床上坐起身。
朱婉清忙取过衣架上的龙袍,帮他穿衣,接着,递上镜子,又帮着整理龙袍领角……妥妥宫中奴婢。
朱见深撸了把胡须,望着镜中的自己,叹道:“终究是老了啊。”
“哪有,大哥还英姿勃发呢。”
“哈哈……都天命之年的人了,就是没病,也跟英姿勃发扯不上关系了。”朱见深失笑。
他伸了伸懒腰,道:“外面估计也差不多了,走吧。”
…
长陵。
北皇陵首陵。
这是朱棣的陵寝,祭祖自当先祭拜他,沿着神道一路向北,一直走了一个时辰,才抵达朱棣陵寝。
这一路下来,着实把六部九卿等大佬累够呛,神道平坦,他们却比昨日赶路还要累的慌。
这里是皇陵,可容不得丁点懈怠,一路端着,且为了抑制三急,他们不敢吃喝,空着肚子,只在嘴里含了片山参,到了陵前,他们腿肚子都在发抖。
就连王华这样的‘年轻’人,也是腰腿酸疼。
朱见深进了药,又有李青大量灌输真气,精力倒是出奇旺盛,一路下来,他脸不红,气不喘,跟没事儿人似的。
不容臣子缓口气,在他的示意下,冗长的祭祖仪式就此开始。
牛、羊、猪、鹿、兔、鸡、鱼、时令蔬菜、水果……各种祭品一一摆出。
李青不喜这种场合,他只是在远处看着,脑海中想起当初那段岁月……
遥想第一次见老四,还是老朱过寿,那时的他真可谓英姿勃发,二十出头的年纪,龙精虎猛,坐镇北平,抵御蒙元,恣意狂狷,不可一世。
那时的朱棣很年轻,也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就是个糙汉子,甚至有些粗鄙,不过……挺可爱的,连才几岁的弟弟都捉弄。
招降乃儿不花时,黑了朱棣一只羊腿,这厮可是记恨好久呢。
后来,朱标薨逝,再后来,老朱也走了,建文削藩……
这个不想造反的糙汉子,被情势所逼,无奈……‘奉天’靖难。
最终,他成功做了皇帝。
只不过,这个皇帝他做的很不踏实,有建文的缘故,但,更多的是他心虚。
尽管冠冕堂皇,然,天下人都知道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他无法掩盖,唯有证明。
他很努力,后半生一直在努力,他花钱如流水,他征伐一生……
有好大喜功,有为国为民。
更多的原因还是为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有资格,有能力,配得上做大明的皇帝。
前半生为国戍边,后半生为大明江山,一辈子没享什么福……
李青自言自语:“骂应该还是会骂的,不过……欣慰更多,是它,不是他。”
午时末。
祭祖告一段落。
回到行宫,朱见深让众人歇息,明日再继续。
长陵不比其他,必须要体现出优越性,燕王是这一脉的源头,每逢来皇陵祭祖,祭长陵都是最隆重,耗时最长的一个。
寝宫。
李青为朱见深传渡真气,并施以针灸,前后一通忙活,这才让其舒服了些。
“累坏了吧?”
“还好。”朱见深苦笑,“下次来,我就是躺着来了。”
“……这玩笑不好笑。”
朱见深笑笑,转而道:“先生,你觉得我这个皇帝如何?”
“很好。”
“有多好?”
“仅次于太祖太宗。”
“这么好?”朱见深意外,“比仁宗,宣宗还好?”
“仁宗的好,更多体现在他监国时,宣宗也很好,不过……你比宣宗还要强一线。”李青道,“在我心中,单以做皇帝的角度评价,你排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