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美人香（14）
凌晨三点五十分，脑子里设定的系统闹钟如雷炸响的瞬间，黄牧睁开眼，闹钟只嚎了一声，便被迫继续安静如鸡。房间里黢黑一片，微弱的灯源来自外头的路灯和巡逻警队，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床塌陷下去一些，少女的呼吸声很轻却不虚弱，平稳而有节奏。
他的胳膊被人晃了两下，「黄牧，到点了。」
她的声音听着没那么紧绷了。很好。
黄牧翻身，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顾云眠的视线中，「妳没点灯？」
顾云眠翻身下床，理了理皱巴巴的旗袍，「怕吵醒你。」
「就这么在黑暗里枯坐着？」黄牧坐了起来。
顾云眠笑了笑，比平时低落一些，但好歹比晚上那鬼样子好多了，「我有时也挺有耐心的。」
黄牧耸耸肩。两人并肩出了门，在前台处等了一会儿，莉莉丝才慢条斯理地出门。
李虎效率很高，在晚上十点就集齐了符合条件的镇民，安排在驿站附近并排的空房子里。三人过去的时候，四周戒备森严，老实说还真用不上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调香师；但玩家就不一样了，狼同样是拥有各种道具的玩家，还有个躲在暗处的乔玉铃，防止凶手杀人这事儿还真不能没有玩家。
多亏黄大佬，顾云眠不需要提心吊胆的想怎么避过重重耳目进房子夺香，只要寻个由头溜出去调查就好。
她当然没打算今晚就这么过了。她整个白天都在发癫、演戏、休息，世界探索度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不只要活命。
她还要拿额外奖励。
一个镇子如此多人，符合条件的亦不可能少到哪儿去，更何况他们体积都不算小，于是三间空房子里躺满了打地铺的镇民。中间那间房子的门口搭起一个棚子，棚外劈哩啪啦的燃着火堆，棚内坐了四个人，分别是加百列、刘婉儿、廖曼曼和李虎。
「黄首席。」四人站了起来。
黄牧点点头，权作招呼，「如何？有什么异样吗？」
李虎蹙眉，「约两点半的时候有过动静，不过我们进屋后没发现异样，人数也没有少。」
黄牧思索片刻，「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只有三人，李警长确认没有遗漏吗？」
李虎摇头，「我很确定。」
「那应该还有两个凶手会动手。」黄牧沉声道：「如果两点半那个动静不是他们搞出来的，或者被你们发现而没得手，他们可能会挑后半夜再次出手。李警长，麻烦多调些人来，加强巡逻。」
「是。」
黄牧朝三名玩家颔首，「辛苦你们了，回去休息吧。」
初秋的夜晚还有些凉的，刘婉儿和廖曼曼留下的毯子搭在顾云眠和莉莉丝白花花的腿上。李虎捧着他的小水壶，时不时喝上一口，和黄牧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莉莉丝撑着脑袋，昏昏欲睡；顾云眠靠着靠背，盯着火堆发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晚上闹出的动静也不小，李虎自然知道，心里对她「温室里的小白花」形象更上一层，也不觉得奇怪。
肥胖者呼吸道肌肉张力不足，容易塌陷，加上脂肪堆积在呼吸道四周会使肌肉组织变得较为肥厚，压迫呼吸道而变窄，容易发生打呼之情况，是以空旷了许久的房子难得热闹，憨声震天，就连巡逻的警队和军人都忍不住露出烦躁的表情。
顾云眠待了十分多钟，是真心有些坐不住了，「首席……我能出去转转吗？」
黄牧转头看她，一丝不苟的首席只有面对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副手，才会露出几分柔和纵容之色，「谁方才说她耐心不错的？」
顾云眠咬了咬下唇，弱弱道：「我说偶尔嘛……」
「我和妳去。」黄牧不容置疑，作势要站起来。
顾云眠立刻摇头，「首席，这里需要你。」
黄牧蹙眉，「白棠——」
「首席。」少女声音轻柔却认真，「我不想再看到更多家庭破碎的画面了。」
黄牧沉默了。
「我就在附近转转，出了事立刻大叫，好吗？」
黄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虎看着这一幕，沉默下来，拇指轻轻摩娑着水壶已然掉了漆的瓶身。
这套戏码其实是顾云眠和黄牧早早安排好的，只是为了站稳人设而已——后者只有第一句调侃是真心的。
莉莉丝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又很快垂下眼去。
顾云眠直奔图书馆。
既然谜题都是晶镇相关的事物，那去找有没有晶镇相关书籍不就好了？图书馆设来就是要用的好吗！
距离图书馆还有一条街，她却猛地停下脚步，愕然的看着不远处地面明显与他处不同的光亮。
图书馆还亮着灯。
这图书馆还他妈是二十四小时的？？
她的个子比门墙矮上许多，不必担心被里头的镇民看到，便一边听着前后左右的声响，一边贴着墙往图书馆的方向蹭。
她先去了后门，发现有人看守，又去了前门，惊奇的发现空无一人。
哦嚄，专走后门。看来有人在神圣的书籍殿堂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哦？
二楼没开灯，亮堂的是一楼。顾云眠猫着腰，确保自己不会被窗里的人看到，按照她记忆里图书馆的格局找到一扇位于角落的窗户，竖着耳朵，没听到声音，才从小裤裤里摸出黑色蕾丝手套，避免留下痕迹，用超级黏黏黏胶带黏住窗户角落，轻轻拉了两下——没上锁。
图书馆的窗户都是向外推开的，窗沿向外延伸做了一段小窗台，用以摆放花草绿植。保险起见，顾云眠躲在窗台下，手探上去捏着胶带，注意着力道，小心缓慢的拉开窗户。
窗户不轻，幸好这胶带不愧于它的名字，够黏，拉到半开都没掉。
儘管没有听到脚步声，顾云眠还是缩回手，等了一会儿，看地上没有出现奇怪的影子，才慢慢从窗台边探出一点脑袋，往里窥探。
这扇窗的位置有好有坏，好处是位在前门与后门都看不到的角落，周围没有人看守，而且正好就是她要找的地理读物区；坏处则是放眼望去都是书架，从书的缝隙也只能看到前台旁边有个空间，门是开的，旁边守着人。
没有脚步声，四周安静得只有夜色下织布声般的虫鸣。
不能靠偷听的话……只能进去探一探了。有人看守，她进不去暗门，但好歹能看看那个空间靠外侧是什么样子。
她不想这么早就用掉隐形斗篷的次数，一个小时也不够她探一个截然陌生的地方。
顾云眠深吸口气，摁了摁跳得有些过重、过快的心臟，用胶带拉开窗户，翻了进去。
足尖点在地面，随后整个脚掌带着人的重量落下，没有一点声响。她看了下这排书架另一头，确认无人，才轻手轻脚的在这排书架间走动，透过缝隙四下看查看，藉由架子和大量没有人借走的书遮掩身形。
后门半关，里外都有人把手，前台旁的那扇门后头是一个往下的阶梯，顾云眠努力凑近，也只能隐约听到窸窣人声和匡匡匡的敲击声，清脆又结实。
顾云眠是个电视宝宝，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能猜到那是什么——拍卖槌敲三下，交易成功。
图书馆其实是地下拍卖场？！
顾云眠骇然，稍微思考就明白了图书馆的真相。
这是林家盖的，要说林家不知道，杀了她都不信！难道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他们不是因为什么善心大发，而是要藉由民办图书馆的噱头和免费学堂的掩护，让镇民在不知情之下帮他们向外乡人宣传打广告、引起外乡人好奇心，又利用他们的孩子，把这违法的场所包装成合法的地方，甚至要镇民们对林家感恩戴德！
所以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那个打手喊的那一嗓子是在知会管事，这群人不是衝着拍卖会来的！
顾云眠只觉遍体发寒。
说晶镇受外来猛虎摧残，他们内部才是群狼环伺吧！
地理读物只有她面前和身后两排书架，她找了一通，终于寻到《晶镇誌》，悄悄抽出来抱着，犹豫片刻，还是翻窗离去，临走前不忘撕掉那片胶带。
她没忘记自己是以「四处转转透气」的由头溜出来的，要是出来得太久，怕是会让人起疑。这拍卖会看上去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只能先回去，天亮前再来一趟了。
副本里的东西，除了系统派发给玩家如笔记本等基础道具，以及被默认是一体的如披着黑披风的机器人，其他都不能收进系统背包，顾云眠只能将书先埋在驿站不远处的树下，在树根处做了个记号，整理了下自己，在某个布满尘土的台阶上坐了会儿，才朝着安置镇民的屋子走去。
她跑得快，来回不过四十多分钟。她解释自己在附近寻个地儿坐着看了会儿月亮，黄牧和莉莉丝都知道她是去「办私事」了，只点头认了她的藉口；人家上司同僚都没说话，李虎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叭叭，更何况这个理由没什么问题，于是顾云眠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候没有手机能打发时间，几人就这么干坐着，顾云眠和莉莉丝都不是always耐心满级的人，一会儿点头打盹，一会儿一块蹲在地上玩ooxx，刺激捉凶情节没有，倒是感情增进不少——至少两人在幼稚方面一拍即合。
黄牧看着玩闹的两人，摇摇头，「让李警长见笑了。」
李虎却是难得笑了下，「尚有赤子之心是好事。白姑娘倒让我想起了我妹子，她俩差不多大，她自学了调香，七年前去了首都说要去拜师学调香，半年后便没了音讯。她叫伍琉璃，黄首席可听说过她？」
黄牧思索片刻，歉然道：「抱歉，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是么……」儘管知道希望渺小，李虎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黄牧暗暗记下「伍琉璃」这个名字。关键npc很少说废话，加上他今天查那李阿娘确实查出了点东西，李家在隐瞒某些事情，关于他们的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顾云眠五感中就属听觉最敏锐，触觉为次，因此虽然人在棚外沙地上，却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猛然想起之前被自己遗忘的事。
大龙带她去见的那个裁缝周大娘就说过这号人物！她当时就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一个姑娘却在1930年代、在没有离异的家庭里随母姓，和调香有关，还去了首都没多久就失踪！
而且，大龙说过这伍琉璃是随母姓，周娘子也说过「我代伍娘子一家向妳道谢」，所以李家阿娘不是李娘子，而是伍娘子！
该死的，她居然忘了！
她心下懊恼，脑子里又想着笔记上的纪录，搜寻着能和伍琉璃这人对上的线索，心里焦躁又有几分混乱，于是在结束当前局后，一扔树枝，「不玩了！」
莉莉丝嘻皮笑脸的，「输多了，闹脾气了？」
顾云眠哼了一声，气鼓鼓的起身跑回棚内，「首席！曾璇欺负我！」
黄牧无奈的看着她，「从协会出发前，我说了什么？」
少女一噎，随后委屈的低下头，声音细若蚊鸣，「不可任性胡来，要乖乖听话……」
「记得便好。坐下，乖点儿。」黄牧伸手，将脸上写满不高兴的顾云眠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但她身上彷佛长了虫子似的，才安静了没多大会儿，又坐不住了，「首席，我想出去转转。」
黄牧睨她一眼，「还转？也不怕转晕了。」
顾云眠鼓着双颊，像隻炸毛的仓鼠，「晕了不正好，不闹腾，省你事儿！」
黄牧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笑，「原来妳也知道自己闹腾。」
顾云眠：「……」
顾云眠：「我天亮前回来！」
「白……」黄牧才刚开口，小姑娘一溜烟就跑了，只剩下赌气的背影。
莉莉丝兴致勃勃：「首席，我去追她！」
男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没好气道：「给我坐下！别火上浇油了。」
莉莉丝哼了一声，总归还是没像那和纯熟的调香技术截然相反的孩子心性的女孩一般扭头就跑，进棚坐下了。
黄牧虽然屁股没动，但架不住担心，视线频频飘向顾云眠离开的方向，又克制地收回来，严肃淡漠的直视前方，然后不到一分钟再次破功。
李虎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黄首席去吧。」
「可——」
「我们警队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军士们的加持和曾姑娘的帮忙，不会出事。」
黄牧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道：「我去寻她，尽快回来。」
李虎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笑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又落寞的收了回来，将腰间的水壶解了下来，也不喝，就抱在怀里，「黄首席与白副手感情甚笃，实在让人艷羡。」
莉莉丝懒懒道：「可不是么。我们都是同一期进去的，这两人是我们那一期天赋最高的，本来还斗呢，一整天不给对方好脸，后来不知怎地就惺惺相惜起来。要不是第一副手得应付来往访客、随着首席四处奔波，他才舍不得只让她坐个二副手。」
黄牧可不知道莉莉丝在背后和李虎瞎八卦，来到附近的空地处，就见那穿着月牙色旗袍的少女娉婷立于树下，如同树荫下一抹明媚纯洁的月光。
他在她的注视中走近，「图书馆有异样？」
方才回来，她趁他拉她时，在他手心写了「图书馆」三字，又在他第二次将她拉到位置上时写了「二探」和「等你」四字，想必是查到了什么。
在等黄牧时，顾云眠在笔记上添了几点。
【七、伍琉璃：李家么女，调香，失踪，左耳星型红胎记
八、图书馆：拍卖会，林家，拍卖内容物
九、乔玉铃去向
十、退路：不公布（继续推神入坑），公布】
伍琉璃她没头绪，详细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她也只记得周娘子说过这人左耳后有颗小红痣。但特征位置在耳后，平时就算盘髮髻也难免会被碎髮挡住，要凭这个认人怕是有难度，她只能先记下特征，之后再考虑找人的问题。
图书馆的拍卖会应该和世界探索度相关，和通关任务没什么关係，除非拍卖物是香水，系统的巨坑是叫狼队最后自爆身分，混进拍卖会，把成品卖出去。但晶镇位处边陲，除了可疑的李家和疑似在这里生活过的项家，镇里并没有调香师，调香书也相当随便敷衍的扔在角落，看上去对调香一事并不热衷；如果是伪装，要整个镇都戏精上身、守口如瓶，就连黄口小儿都要统一口径，这也太离谱了。
一切事物都要有个头，没有香水的晶镇怎么可能比得上调香人才比比皆是、特殊香水遍地跑的首都？
所以顾云眠更倾向于镇民不知情，拍卖会是林家搞的鬼，背着乡亲们卖某种东西发财致富，而这个拍品不是襄国正当红的香水。
她猜测可能是人，毕竟现实里也有过人贩子把人当奴隶或畜生四处贱卖的新闻，这儿又如此偏僻，警队人不算多也不怎么专业，拐卖不算太难。
图书馆必须在天亮前恢復正常，不然镇民就会发现图书馆有鬼，拍卖会很可能在四点至六点结束，她想在这段时间里亲眼确认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地下交易。
第九点她是在听到今晚只有两点半出现过异样时想到的。
黄盈盈和苏易虽然都容易上头，但胜在积极主动、经验丰富，没道理这两人抓不到脑子不太灵光的乔玉铃，所以她应该待在一个相对安全且有人包庇的地方。
她暂时不知道从何处可以下手思考这件事，只能把这项加入笔记中，提醒自己找个时间再仔细对照详细记忆，好好琢磨。
至于最后一点，则是在和莉莉丝玩ooxx的时候突发奇想。
她本来想的是如果明天许光被票死了，狼队之后还能把坑推给谁，可她很快就想到这件事里还有一个变数：狗系统。
规则里并没有明说被票死的玩家会不会公布身分，一如系统连新人贴心提醒都没有加上「要细读详细记忆」这条，但要是没有做，甚至可能一开始立的人设就错得离谱，她的死亡机率就大大提升。
所以一旦发现系统没有说会不会公布身分，问了随身系统也不答应，顾云眠的心就提起来了。
狗系统的坑太多了，俗话说得好，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为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相信狗系统连下辈子的机会都没了。
她是个习惯把事情都先想好的人，甚至连每天要吃什么、出去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逛街到什么时候都写在笔记里，虽然她也不排斥意外发生、计画有变动，但总需要有个计划让自己安心。
所以无论狗系统会不会挖这个坑，她都会先想好两套措施，一套是没公布身分的，一套是公布身分之后的。
如果是前者，打谁进狼坑还能慢慢想，毕竟除了刘婉儿，其他人并不知道死的是神，再去掉不知躲在哪个旮旯角落的乔玉铃，在剩下的八个人里只会算五神三狼，那要打坑就好打多了；可如果是后者，她就必须做好心里准备，因为是她和黄牧一脚把许光踹进狼坑，所以一旦公布身分，她和黄牧肯定离狼坑更近了些，甚至没来由被许光更「偏爱」的她可能半隻脚都进坑里了。
如果公布身分，八个人的配置就是四神四狼，她还是嫌疑度直线上升的危险分子，要做妖肯定难度更高，黄牧也会失去威信。虽然不确定他们会先票不再纯洁的首席还是被赶尸人盯得最紧的她，但无论是谁先，她总会在副本结束前被票出去，甚至不等投票，她就可能会因为被盯得死紧而无法出门完成任务，任务失败肯定也是个死字。
但她还没想出对策，就被李虎的话题吸引过去，脑子里添了其他资讯，就静不下心来往下想了。
听得黄牧询问，她点点头，儘管是空地且四下无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将方才她在图书馆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全告诉他。
黄牧没告诉她探查伍娘子的结果，也没说什么都没查到、伍娘子清清白白，就一定是查到了什么，而他也要世界探索度，所以总会顺藤摸瓜查到拍卖会。
她不想去猜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毕竟他确实没这义务，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抱太多期待。她主动告诉他线索，只是想卖他个人情，毕竟她是第一次进正式副本，需要一个老鸟带她避坑。
如果这老鸟不带她避坑，还把她扔进坑里，那只能怪她一如既往地瞎——左右她还有所保留，并没有把所有线索和自己的道具底牌告诉他。
黄牧听后，低头沉吟片刻，「妳现在要再探，是吗？」
顾云眠点点头，「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卖什么，这应该对探索度有帮助。」
黄牧笑了下，「野心挺大。一般人就想苟着，妳倒好，上窜下跳。」
顾云眠摆手，「别说得跟猴儿似的。好奇心强也错了？」
「有时好奇心强也不是件好事，容易达成送死成就。」黄牧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去看一眼。」
两人又回到图书馆。顾云眠带他来到那扇窗边，然后眼巴巴看着他。
黄首席一派淡定，「看我做什么？」
「……」顾云眠艰难开口：「大人，不带这么压榨人的。」
黄牧微微一笑，将不要脸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是在考验妳，否则我怎么知道妳是不是个合格的队友？」
顾云眠：「……」
妈的这不是倚老卖老什么是！！
气得脸红也没办法，顾云眠只能掏出手套和胶带，如法炮製开了窗，确认无人后跳了进去，缩进窗户和书架的夹缝间，既能避免被窗外的人看到，又能保证室内有人靠近时立刻翻窗逃跑。
唯一的黄金地点。
黄牧翻窗入内后，对用得意的小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挑了挑眉，露出兴味盎然的笑容。
顾云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他不急不忙的走近，跟拎小鸡似的直接把人拎了起来，自己窝进角落——不过他良心还没被狗吃干净，又把顾小鸡拎回自己怀里。
男人健壮高挑，手长脚长，轻轻鬆鬆便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
背部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臟有力的跳动，两条手臂自身侧绕过，在她膝前扣起，手臂的热度紧贴着光裸的腿部，烧红了她的脸。
他将脑袋靠在她肩头，呼吸拂过耳畔，吹得她肌肉绷紧、手臂直冒鸡皮疙瘩。
顾云眠又羞又怒，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他却连脑袋都没挪动一下，压低声音道：「别动，要是惹来看守的就不好了。」
他声音本就低沉磁性，这一压更是性张力满满，顾．声控．云眠一下酥了腰。
回过神来后，她气得拧他手臂的肉，「那你放开我！」
这货居然搞色诱！
可他的手臂不比手心手背，全是紧实的肌肉，她连拧都拧不起来，那点动静跟撒娇似的，就连抗议都因极力放轻而毫无杀伤力，倒像幼崽的哼鸣。
黄牧用鼻尖轻轻蹭她白玉般可爱的小耳垂，「那不行，我可不压榨人。妳帮我开门，我护妳全鬚全尾的离开，合理。」
合理个屁！你他妈管这叫保护？别把吃豆腐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最后，是黄牧一口含住她的耳垂，直把人舔没力了，歪在他胸前压抑着声音，才算安分下来。
唉，真是隻好动倔强的小兔崽子。
果然不出顾云眠所料，约四点半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和窸窣低语声传来，那扇暗门前的两个男人本来面向前面，此刻却是面对面，一副迎宾送客的模样。
顾、黄二人本来蹲着，蹲累了就一块儿坐下，这会儿急忙爬了起来，凑近书架，从缝隙向外看。
衣着不菲的人们陆陆续续从暗门走出，有些人双手空空，有些人捧着东西，大概率是拍品，可惜东西都装在黑色盒子里，看不到内容物。
他们三三两两的交谈着，儘管稍微压低了声音，但也只是怕附近居民听到而已，同在图书馆内，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苏少厉害，从那小贱蹄子手里拍到了血玉！近年成色好的血玉可越来越少了，您若做成手镯、手环送给嫂子，嫂子肯定高兴！」
被吹捧的男人哼笑一声，得意的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女人，刻意加大音量：「嗤，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就是成了老鸨，不也是个妓，还想跟老子抢。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顾云眠这几天都没接触太多晶镇人，倒是黄牧，又是首席又是走南闯北调查队，身分任务都摆在那儿，见的人多了去，自那些「贵客」出来便附在她耳边，告诉她自己认出来的人。
只有一个女人，他不认得，是顾云眠告诉他的。
有些是镇中的达官贵人，其他陌生的也都把「我很豪，来抢我」写在脸上，顾云眠想不通为什么茉莉会和他们混到一起。
苏娘失踪，牡丹、玫瑰都死了，茉莉上位她倒是不怎么意外，国不可一日无君，温柔乡也不能一日无主，不然大家得一起喝西北风。但那丑男人有个理是没错的，茉莉就算成了百花坊主事者，那也只是个老鸨而已，五个员工或死或失踪，尤其其中三个地位不低，百花坊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茉莉应该正焦头烂额才对，百花坊的钱也不可能在平了员工的不安躁动后还够她来这儿挥霍。
所以，这女人到底是凭什么进入拍卖会？
顾云眠发现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她早该知道的，茉莉能在百花坊混到如今地位，虽然不在苏娘的花魁名单里，三把手却是个既安全又能赚钱的完美地位，更何况她还能自由出入百花坊、天天泡图书馆，足以见得她不是个善茬。
被人辱骂轻视，茉莉却依然高冷，瞥一眼都不屑，拢了拢披肩，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
苏少被她的态度激怒了：「这贱人——」
「苏少、苏少，冷静……」
顾云眠懒得听丑男人的无能狂怒，转而关注起其他人。
她将目光投向手里拿着一群围着一个手拿暗红色天鹅绒盒子、满脸春风得意的男人的狗腿子。
「恭喜权少得到第一拍品！」
「羊脂白玉本就少，这玉的成色还这般好，着实稀罕！」
「据说因为近几个月来晶镇不太平，那群挖矿的乡巴佬不用心工作，许多好玉都这么被破坏了，导致这阵子的第一拍品品质都不怎么样，今天这算是这一个月里最好的了！」
「妈的，贱民就是贱民，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林权抚了抚怀里的盒子，强压下唇边得意的笑，故作淡定道：「不，这次的羊脂白玉还不是最好的。据我堂弟说，他们在镇西的半山腰发现了一大片柏尔西斯特之岩，正想找它的尽头，整片撬下来，那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可惜一连累死了十几个工人，都没能挖到尽头。」
察觉到怀里的小身板在微微发抖，黄牧莫名心情很好，大概是难得还能看到为了这点耍嘴皮子的小事生气的小可爱。
他握住她紧攥拳头，凑到唇边吻了吻。
顾云眠偏头瞪他，眼角还带着盛怒的红晕，水汪汪的眼睛惹人怜爱。
她其实很不喜欢自己这一激动就眼眶泛泪的体质，完全不受控制，明明想发火，表现出来却像在装可怜博同情，气势生生落下去一大截，而越掉泪她越生气，越生气又掉得更凶，形成诡异的循环。可她的样貌又实在适合这体质，杏眸泛红，氤氲着清透的水气，倒是让人不忍再惹她生气了。
——但万事总有那么个异类。
感觉到后腰抵上一个硬硬的东西，顾云眠望向黄牧的目光逐渐转为带点儿嫌弃的惊恐。
这人怎么能随时随地发情啊？！
黄牧咬牙切齿。
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当场办了她！
顾云眠注意到他危险的表情，默默向冷冰冰的铁书架靠近了些。
呜呜还是架架好，不会随地大小勃qvq
黄牧气笑了，一把搂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狠狠摁进怀里，刻意往前挺了挺下身，让那高高顶起的帐篷紧紧贴着她柔软的小屁股。
顾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