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崖顿了顿,并没有去追。男孩回头看了步崖一眼,眼中带着笑,招手示意步崖快点跟过来。
步崖知道这个多半是幻象,可看着男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内心不由得一阵阵的抽痛,不断的呼唤自己向前。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步崖咬咬牙,抬脚快步去追男孩的身影。
男孩见步崖跟过来,面上又是一笑,不过那笑容在绿色的雾气里显得有些诡异。
步崖一路追着男孩,男孩到了一处沼泽地才停了下来,站在步崖几丈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步崖。
步崖想上前一步,男孩看出了步崖的举动,忙后退了一步,和步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步崖有些无奈,对男孩道:“小正经,别玩了,快和我回去,回崇吾山去。”
男孩似懂非懂的看着步崖向他伸过来的手,稚嫩的脸上渐渐浮现淡淡的笑容,伸出步子向前迈出了一步,似是真的要投入到步崖的怀中。
忽然,男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渐渐变成了痛苦的神色,一把布满铁锈的剑穿过了男孩的胸膛,
血顺着剑的血槽如流水般滴到地上,将男孩脚下的土地浸成了暗红色。男孩的身后,一个鬼将正握着剑,丑陋干瘪的脸上正扯着一个怪异的表情,仿佛在对着步崖露出得意的笑。
步崖看着面前的一幕,绝望的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心仿佛被万千虫蚁撕咬,痛到麻木,步崖低吼道:“不!”
眼前的这一幕,正是七千年那场大战中,步崖将小正经推出阵法之外,小正经却被从后面偷袭过来的一个鬼将刺中身子的场景。
所以,步崖醒来后,周围的人没有提小正经的事,他也没问,只要没问,就不知道答案,不知道答案,就说明小正经还有活着的一点希望,可是,小正经能活下来的可能,又比自己大多少呢,很多时候,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就像欺骗自己,小正经一定还活在世上,欺骗自己,尽管自己亲眼所见,也悲愤交加,但听到明晏还活着时,除了憎恨,竟然还有一丝欣喜。
男孩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他拼命的朝步崖伸出双手,嘴中不停的喊着:“步崖,步崖,救我。”
步崖就如同发了疯般,疯狂的朝男孩奔去,“别怕,我在,我马上来救你!”
步崖的身影虽快,但鬼将的身影更快,鬼将拖着男孩的身体快速的朝一个方向奔去,步崖在后面舍命的追着。
男孩每唤一声“步崖”,步崖的心就更痛一分,似有一双坚韧的魔爪,死命的揪着心口一般,痛到窒息!
步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若是自己已经死了该多好,说不定还能陪着小正经,内心的痛感不断的侵蚀着步崖的内心。
步崖急速移动的身体忽然被脚下的东西跘倒,重重的摔在地上。步崖抬头看着鬼将拖着小正经的身子越走越远,自己想要爬起来继续追,可身体仿佛被万山压着,重得动都动不了,呼吸也越来越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正经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停在自己视线的最远处。
小正经忽然对着步崖露出了一个笑容,说不清是蔑视,还是同情,最终身影化为斑斑光点,融入荧草从中。
步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只能沙哑着嗓子不停的喊着小正经,沉重的眼皮在垂下的前一刻,看到一个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树干的人从小正经消失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步崖低喃道:“仓央君。”说完软软的垂下了眼帘。
步崖醒来时,正看到仓央坐在自己旁边的石头上,用一块白帕擦着他的青云剑,见步崖醒来,低沉道:“醒了。”
步崖应了一声,从铺着的干草堆上坐起来,斜眼打量着旁边的仓央。看来仓央消失的那一会儿,也没好受到哪里去,来时一丝不苟的衣服,如今有些凌乱,有些地方甚至还破了口,所幸,并没有在上面看到什么血迹,应该是没受什么伤。
仓央将剑插入剑鞘后道:“我们刚刚中了幻阵。”
步崖长舒一口气,“我知道。”
仓央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步崖,似是表达,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中了招。但也没说出口,只是说:“你刚才很危险。”
步崖沉默了半响,问道:“刚才,你确实没有听到有人叫我吗?”
仓央道:“没有,这个幻阵专克人心神,在里面所见到和听到的幻象,都是自己记忆中能扰乱心神的事,而心神一旦被这些幻象所攻破,本体可能会一直困在幻境中,直到被幻象折磨致死。”
步崖刚恢复了点元气,就想打趣仓央,问道:“你刚刚是不是也中了幻阵。”
仓央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