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怎么会打雷?”
“……是哪家在烧炮仗吧?”
容嫣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突然坐起身来,跑到窗边,推开窗往外看去,在黑色的天幕的一角,隐隐透出怪异的光辉,既非闪电亦非霞光。
容雅静静地坐在窗边。他的手里握着一只小提琴,另一只手上却没有弓。手上没有弓,弓与弦的磨擦和振动都在他的心中。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巧的跳动,右手摩拟虚推,快板,中板,行板,回旋,然后再一次,快板,中板……反反复复。他就是这样在深夜继续他的练习。
这是一个宁静的深夜,所有的人都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睡了。容雅虽是清醒,却也相当于在沉睡,他沉醉在自己无声的旋律之中,听得到自己每一个细节的处理,每一点失误和进步,除了音乐,世界什么也不剩下。突然,有一种极尖利极丑恶的声音贯穿了他的音乐世界,把这个梦游者猛地拉扯回现实,这个声音同时也贯穿了每一个人的梦境,所有的人都睁开了眼睛,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狗开始狂燥的吠叫,孩子开始嚎哭,有人在大声呼喊,什么东西摔破了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地面对了现实。
“警报,警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安宁的冬夜的上海几乎在一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容雅推开房门,来到院中,下人们也被惊醒了,个个都穿着睡衣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少爷,警报拉响了!大少爷,打起来了!”
“我知道。”
“怎么办啦!怎么办啦!老爷,打仗了,老爷——”
又一窝蜂地往容修住的房子跑去,象一群失了魂的麻雀。
容雅站在中庭,仰望夜空。
凄厉的战争警报还在一声一声,不断地响着,撕裂了整个天宇。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想起了那个日本人,他那双细细长长,流转发亮的眼睛,还有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和他那华丽无比的琴技。
冬夜的寒气,无声的浸透了单衣。
***
柳川正男记得,荒木光曾经夸下过海口,说日军可以在四个小时以内踏平闸北。但日本海军这一次,显然在上海踢到了一声铁板。谁也没有想到,缺粮断晌,装备落后,武器陈旧的上海十九路军竟然会血战到底,入侵闸北的日军反倒遭受到猛烈地攻击。荒木光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群被自己目为“太监兵”的支那兵顽强得象块花岗石,竟然硬是将自己的军团逆势包围。他不得不下令陆战队在吴淞登陆增援,可他再一次没想到的是,在中国守军的猛烈反击之下,竟然无法登陆成功,而他的另一支精锐部队,竟然在江湾全体阵亡。
战争一连打了七天,日军寸步难进,损失惨重。而中国军队的以弱敌强,英勇抗敌则在国际社会激起一片钦佩之声,一度同样持有天真的希望的天皇也开始询问这场战事失败的原因,日本国会则发出了一片失望的批评,里里外外,日本政府承受的压力更大了。用参谋本部次长阪坦一郎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彻底丢脸。”
荒木光独自一人坐在指挥官的坐位上,双手合拢,抵着下巴,好象在苦苦思索。几天的时间,他看上去又憔悴又疲倦,眼圈深陷发黑,下巴上渗出一圈青青的胡喳子,双眼布满了血丝。他身边的电话在不断的响着,他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