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大伙盛情邀请,想自己四处走走看看。
虽已值秋季,但南熵国依旧炎热如盛夏。街上女子皆着露脐短衫,及地长裙,发髻高挽,赤足纹花。男子大半□□上身,毫不避讳,只穿条灯笼裤,赤脚踩地。
白麟站在船头一眼看罢,虽觉当地人穿着有趣,却绝做不到入乡随俗,光膀子光脚。便只穿着件单衣,袖子挽高,前襟微敞。
空气潮湿闷热,下船没走几步,就满身冒汗,脸上抹的那层土被汗水一冲,再挂不住,黏糊糊和成了泥,好不难受。干脆找个水塘,连带胳膊脖子一并洗洗干净,露出白净的皮肤来。想必此处天高皇帝远,就算露出原形,也没人认得出自己,等上船之前再抹回去便是。
负手走几步,却忽感不对劲,总觉有无数眼珠子往自己身上扫。心里一慌,还以为被人盯了梢。赶忙定睛一看,原是好些年轻姑娘挎着竹篮,捧着鲜花,冲自己娇笑指点。
不由松懈下来,心想,日日这般四处躲逃,终究不是办法,时日久了,难以踏实不说,竟会习惯性的多疑猜忌,实非君子所为。
再看看周围的姑娘,质朴安乐,半丝恶意都无。心中不免带上了些歉意,脚步不停,环顾四周,一一回以礼貌的微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
南海小国,人们长期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发亮,却以白为美为贵。白麟黑眸晶亮,鼻挺眉舒,长衫飘逸,白皙胸口衬着块无暇美玉,端的是位光彩夺目的英俊少年。
姑娘们稍稍愣了愣,一个个不由自主站定原地。正当白麟以为此举冒犯了旁人,预备收敛时,肩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不疼,带过一阵清香。
驻足低头一瞧,脚边掉落了一束鲜花,娇嫩的花瓣禁不起这么一撞,脱离花萼,几片挂在衣上,一片钻进前襟,其余散落满地。再抬眼一看,一个貌若春花的女子,半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一时间,周围笑声大作,五颜六色的花束由四面八方飞来,砸中的,没砸中的,打着颤落地的,在空中飘舞的,层层叠叠,纷纷扬扬,有如下了场花雪。
白麟呆愣住,活这么大,哪见过这般情景?面上微赧,颇为尴尬地站在花丛中,时而抬手拂去落在额前发上遮住视线的花瓣,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一阵清香,一阵甜蜜。
脑子空了一阵,忽然闪过掷果盈车的典故。据说潘安姿容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一念想罢,再瞧瞧面前少女红花,一下子啼笑皆非,无奈至极。
抬手摸摸后脑勺,想不出对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驳的是姑娘们的面子,不走,驳的是自己的面子。踟蹰半天,只好长袖一甩,两手笼在身前,对着前后左右,恭恭敬敬,一边作一个揖,接着垂头敛目,做贼似的,疾步远走。
一口气不敢歇,走出了百余步,直到再听不见清脆笑声,才放慢步伐,靠边站定,扶着棵细高的棕榈树,长叹一声。
叹完不禁摇头暗笑,这场面若叫林烨看去了,不知得冷嘲热讽,奚落多久。
歇息一阵,瞧瞧周围,村舍俨然,草木葳蕤,村中一条清溪流淌而过,有妇女高挽裤脚,站在溪流中央,弯着身捣衣。孩童嬉笑着四处奔跑玩闹,打着水仗,躲着迷藏。远处几个小山包,郁郁葱葱,种满了大叶椰树,想必这一丈宽的小溪,便是由山谷中淌出。
白麟慢慢向溪边走去,在椰树下的草地上随意盘坐,静静打量四周,微风和缓,草香拂面。杵声阵阵如鼓,溪涧汩汩如琴,顽童笑声化作清脆的歌谣,和着节拍在阳光下回响。
不由带上浅淡平和的微笑,与平日里习惯性的笑容截然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欣喜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