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了……是我不配,我受不起你的恩!我就不配活在这世上,我非人非鬼,我就是个累赘,废物!”
顾长卿道:“望舒!你冷静些,这不关你事!”
“怎么又成……不是我的事儿了?”
顾望舒再也无法从他那空荡躯壳中耗出什么情感来,他听了只觉得好笑,好好笑啊。
“不关我事?黄莲苦吃尽,我倒成了局外人了?”
顾望舒哭笑不得:“顾长卿啊,你是说你从小到大多少次莫名其妙把我往死里欺压痛揍,作为兄长却对我是死是活不管不顾,更为恶言相加——而今不过是替我受了次鞭子,便好把过错全推在我一人身上了。”
顾望舒抬手指着顾长卿,指尖在痛苦含恨的崩溃中止不住颤抖。
“都什么虚情假意!顾长卿……不只是销魂鞭的事儿,那是我自找的,我承认,可以前呢!以前你在我身上留的伤,疤,表面上淡了,实际烙印在心里有多疼,你看不见,你不在乎,但它不是不存在!怎到今日一句不关我事了得?是我疼,我难受,是我快疯了!为何不关我事?!”
顾望舒狂怒崩溃,硬在嘴里拉扯出讥笑的扭曲神态。
顾长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久地再没说得出话。
顾望舒本就灰妃的双眼泛红,顾长卿来时便隐隐觉得他脸色不好,眼圈发肿,不想此刻那双无情眼中竟渐渐洇出雾气,
没几多时,聚在眼眶中的晶露终是成了颗泪滚落。
屋内只是亮堂,并无明光,确不是被晃了眼。
顾长卿从未见过顾望舒流泪。
哪怕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哪怕被人愚弄唾骂到泥水中去。
他都是倔强到骨髓里,咬得一口钢牙碎裂,也不吭一声疼,不求一句饶。
更不掉一滴眼泪。
可此刻在他面前的人,说他疼,求他干脆杀了自己,一字一句,不知是忍了多久,到今日肝肠寸断的,哭诉而出。
“我……”
可他终还是道不出一声抱歉。
“出去静静,你还是离我远些为好。我也不是纯心要伤你。”
“所以这就是你那一贯解决方式吗?”顾望舒忍泪冷笑:“永远是这样。永远都是推开我,你自己逃避,你自己端着受万人敬仰的正人君子做派,而我……”
“我就永远是活在你阴影之下那个,清虚观目中无人,尊卑不分,大逆不道,饱受鄙夷的孽徒。”
——“我就活该孤家寡人,行再多好也该受人鄙夷唾骂不当人看,我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