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罗老说出心中的疑问。
“这我哪知道。”
李老太太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她说：“小肖很喜欢小恩这咱们都看得出来，而小恩同样喜欢和小肖待在一块，咱们同样看得出来，谁又能想到，小恩忽然就不愿意亲近小肖。”
“你就没从小肖那问出点什么？”
“小肖说他很喜欢小恩，在孩子面前别说说重话，哪怕是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那会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
“小雪以前就不是个多话的，但也没像小恩这样和锯嘴葫芦差不多。”
说着，罗老叹气：“我觉得小恩八成是在和小肖待在一块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或是听到了什么，才不愿意继续和小肖相处。再就是小恩在幼儿园发生的那件事，我到现在心里都有气。”
李老太太：“我和你一样，可小孩子说什么都是无心的，而且人家家长也已经向咱们道歉，要是咱们再抓着不放，难道真要和一群三四岁大的孩子去计较？”
“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不是家里大人乱说话，孩子从哪知道小恩无父无母？”
罗老眉头紧皱，脸色很是不好。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问咱们小恩的身世，咱们总不能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吧？”
李老太太语气里充满无奈。
猜测
“可咱们被人问起时说得是小恩的爸爸妈妈没了，他们怎就能把小恩说成是爸爸妈妈不要的野孩子？”
“小孩子哪能理解大人嘴里说的，他们怕是看到小恩没有爸爸妈妈接送，才会说出那些话，兴许他们都不知道那些话会伤害到小恩。”
“你确定他们不知道？”
“……”
李老太太确定不了，现在的小孩个个不缺心眼子，要是家里大人素质再差些，小孩子难免不会学坏。
“好了，不说了，但愿小姜来了后，小恩能变回之前那样。”
暗叹口气，罗老只觉有些无力。
李老太太：“要是可能的话，就让小姜把小恩带去北城生活一段日子吧。”
“这样好吗？”
刚闭上眼，罗老又睁开，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老妻：“小姜和小洛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两人一个还要上课，一个又是教授，和你一样要给学生授课，他们有时间照顾小恩？”
“水木大学有附属幼儿园，小姜他们只需要把小恩送幼儿园，每天早晚接送即可，应该对他们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
李老太太虽觉得自己真要是这么做了，难免有些厚脸皮，可她不能不考虑小重孙的心理发育。
要是孩子一直不开口说话，不愿意去上幼儿园，难保不会发展成医学上说的那种自闭症。
“你在担心小恩的心理状况。”
罗老不是问，他用的是陈述句。
“嗯。”
李老太太说：“医学上有种心理疾病叫‘自闭症’，以小恩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要是一直不开口说话，不愿意去幼儿园，不愿意与人说话，他怕是会慢慢习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换种说法，就是逃避外界一切事物。”
“……”
罗老一瞬间怔住，须臾后，他回过神，问：“会有这么严重？”
李老太太：“我说了，要是小恩一直这么下去，会发展成自闭症是极有可能的。而且他或许已经在怀疑他是不是真不够乖，所以爸爸妈妈才没把他带在身边生活。”
罗老：“是咱们的错，没有在一开始纠正小恩对小姜和小洛的称呼。”
“去年咱们接到小恩，他不过两岁多，能知道什么啊？咱们说小姜小洛是他干爸干妈，在小恩心里，这就是爸爸妈妈，毕竟……他又没见过他自个的亲生父母！”
说到这，李老太太眼睛有点酸涩：“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把咱家小雪那样了，不然，我一定要他好看！”
后半句，李老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出。
“用不着你做什么，我自会给咱家小雪出气！”
罗老同样痛恨毁了罗雪的那个男人。
他多好的一个孙女啊，就因为被一个不知名姓的男人欺负了，以至于为了生下腹中的孩子，硬生生得把自个的命拼没了……
“我猜那个人肯定是小雪认识的，而且……而且很喜欢对方，否则，她不会那么傻，瞒着咱们什么都不说，要把小恩给生下来。”
这是李老太太在罗雪不愿拿掉腹中孩子那会就有的猜测，奈何孙女的嘴巴像蚌壳，怎么都撬不开。
嘴巴放干净点
“你……”
罗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唉声叹气：“我其实和你想得一样，可小雪虽说有点内向，但她在学校认识的同学不少，
而从小恩出生的日子来算，小雪是在咱们离开沪城前和人有了那种关系，后来她发现自个怀上，又不愿意告诉咱们那个男人是哪个，
又不愿意把孩子拿掉，我估摸着她是不想给对方带去麻烦。”
李老太太擦拭下眼角：“傻丫头，她倒是痴情，可人家怕是早都把她忘了，现如今只苦了小恩既没爹又没妈，在学校被小朋友欺负。”
“好了，不说那了，我赞同你之前的想法，等小姜来了，咱们和她谈谈，看小姜是个什么意思。如果小姜愿意的话，我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把咱们调到北城那边去工作。”
一听罗老这话，李老太太先是一怔，旋即安心不少，她说：“水木大学应该会接收我。”
“这边估计不会轻易放人。”
“咱们家情况特殊，我好好去说说，估计不会有多大问题。”
“那就这样，不过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我知道。”
两人说着话，不知过去多久，相继入睡。
而有一个人近来一段日子时常失眠。
至于是哪个，其实正是肖慎。
他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一个可可爱爱的幼崽就不喜欢他了，甚至一看到他就躲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
肖慎想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答案，就导致近来动辄失眠。
夜色深沉，直至后半夜，肖慎许是困倦到极致，才在不知不觉中阖上双眼。
……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肖慎随手遮住眼睛，须臾后，他揉着额头坐起身，睁开眼看眼窗外，继而起身洗漱。
等用过早餐，稍作收拾，肖慎打算出门前往恩师家里。
现如今都住在教职工家属院，来往很是方便。
可就在肖慎打开门的一瞬间，一道身影直接不请自入，并当着肖慎的面把门关上。
“你这是要去哪？”
来人无疑认识肖慎，她手里拎着早餐，眼里满是委屈说：“我来给你送早餐，你却要出门，你什么意思？”
“能不能别再无理取闹？！”
肖慎的脸色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变得冷沉。
“我没有无理取闹，我是来给你送早餐，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却要在这个时候出门，到底还想让我怎样？”
冯露，没错，来人是冯露，是肖慎最不想看到的一个人。
“是我要你给我送早餐的？况且我要出门，并不是看到你过来才想着出去！另外，我不止一次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总是装听不见，坚持我行我素？”
肖慎眼里满是不耐烦：“现在请你出去，我要外出，没工夫，也不想和你在这做任何分辨！”
“你是不是又要去陪那个野孩子玩？他姓罗不姓肖，你作何非得去喜欢那个野种？！”
随着冯露音落，她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肖慎怒喝：“嘴巴放干净点！”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真是这样吗？
把手上端着的肉包子往地上一扔，冯露捶打肖慎，却被肖慎一把抓住腕部，继而狠狠甩开，他冷冷说：“小恩有父有母，他是我老师的重孙子，不是你口中的野种，冯露，你要是再口无遮拦，我照样会对你动手！”
冯露被肖慎甩开手，脚下踉蹡，后退两步跌坐在地，她听了肖慎的话，爬起身，再次扑过来，不成想，这一次直接被肖慎推倒。
一时间，冯露眼里泪水涌出，面部表情近乎狰狞：“我口无遮拦？是我口无遮拦吗？在我看来，那小东西就是野种，是罗雪给你生的野种！要不然，他能和你长得像？能和你那么亲近，你又为什么会喜欢那野种？”
肖慎怔住。
“没话说了吧？”
冯露从地上起身，她又是哭又是笑：“什么死了爸妈，明明就是罗雪那不知检点的贱丫头给你生的野种，她爷奶却在大家问起时，说那野种是遗腹子，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那野种的眉眼和你一模一样，他妈妈不检点，我不叫他野种叫什么？你说啊！”
“啪！”
屋里再次响起巴掌声。
毫无疑问，这是肖慎送给冯露的。
眼睛仿若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冯露踉再次踉跄着后退，等她稳住身形，看向肖慎的目光是又痛又恨：“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这都是你逼我的！”
肖慎的脸色异常难看：“滚！”
然，冯露站着没动，只是满目痛恨和不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