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可是,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警队一搜查,势必闹得沸沸扬扬,我到家时奶奶已经坐在沙发上哭得不能自抑,爷爷立在一旁拧着眉,拳头捏得死紧,并不比奶奶好哪去。
我使劲揉揉脸,尽量保持正常的进去,叫了声:“爷爷,奶奶。”
奶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望向我,几乎是立刻就扑了过来,揪着我的衣领就问:“耀耀呢,你不是说他去沈剑家了吗,为什么你陈奶奶过来说他不见了,啊?什么叫不见了,你说啊。”
她用了很大的劲,我羽绒服里的衬衫领口下面的扣子都被她挣掉两颗,我无力反驳她,只能摇着头陪她一起哭泣。她眼底的光一瞬间灭了下去,从我身上慢慢滑落,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哭嚎着:耀耀,耀耀呢……
沈剑上前来拉奶奶,却被奶奶一掌推开,她寒着脸厉声冲着他吼:“沈剑,我家耀耀呢,你把我家耀耀弄哪去了!”
沈剑被推了个踉跄,重重地砸到墙面上,他沉默不语,低着头只能看到眼泪从缝隙中砸了下来。
我吸了下鼻子,想去拉奶奶起来,却被爷爷抢先一步,他一用力就把奶奶拽了起来,并喝止住
她:“够了,哭什么,还嫌不够乱吗!”又有条不紊地吩咐我:“去给你爸你妈打电话,先别说
什么事,别再让他两路上再出什么事。”
我说好,擦擦眼泪去外面打电话,随行而来的警察看场面稳定下来了,才方便上前询问耀耀的情况。
裴渡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却没有进来,一直等在外面,我这才有点时间注意到他穿得极少,鼻子已经被冻得通红,他听到脚步声转头来看我,紧拧着的眉稍微松了一下。
我这边电话已经拨了出去,想说让他先去屋里坐一会儿吧,那边电话就被接通了。
“照照?”
“恩,家里有点急事,爷爷让你你跟爸爸今天赶紧回来一趟。”我言简意赅,尽量使语气平静起
来。
妈妈愣了一下,“什么事?我这里也有点事要处理……”
我现在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借口应付她了,“先回来再说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紧接着是手指摩擦过话筒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爸爸不耐烦的声音,“我正在
和你妈办离婚,你有什么急事快说。”
“啪嗒”我手一抖,手机直接从指间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成了花。
呵……
我缓缓蹲□,感觉浑身发冷,手剧烈的颤抖着,手机躺在地上捡了半天也没捡起来。
“裴渡,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痛到极致后是异常的冷静。
妈妈的号码我自然是记得的,我轻声对着话筒那边说:“耀耀失踪了,你们最好今天就回
来。”我仰起头望了眼灰沉的天空,心底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至于离婚,随便你们好了。”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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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十四小时后,每一秒的等待都是漫长的,晚上七点,已经过了侦察的黄金二十四小时,可是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心寒。
裴渡中午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下午就立刻调来了批刑警,比乡里派出所的警察负责任许多。
协助这边的警察把全乡上下搜查了个遍,前后左右的住家也都检查过了,闹得全乡的人都围在门口看热闹。
几个平日里处得好的邻居在家里帮着安慰奶奶,爷爷和爸爸一直在跟大队长交涉,沈叔叔自然也闻风来了,二话不说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沈剑脸上,狠着声骂他:“小兔崽子,你怎么带的耀耀,
出什么事你看我打不死你!”
沈剑被提出去问了一下午的话,出来时整个人都已经颓掉了。
晚上九点,随着绝望慢慢逼近的是零丁冒出来的希望。
协警拿了袋监控录像过来,是红绿灯的路面拍摄,这两天大雪封路,极少会有车经过,而昨日晚上六点左右,却有辆灰色面包车在红绿灯处极快的开了过去,放大了来看,车牌上的最后一个数字被雪块遮住,像是故意为之。
副队长也急匆匆的进来,说是录到个有力的口供,来自前面爱家旅社老板的口供。
“这个旅社老板说,他昨天早上起得早摆摊,离老远就看见路边停了辆面包车,因为这种天气这
个地方一般是不会有什么车来的,所以他还仔细多看了两眼。大概就看到三个年轻人在路边交谈,因为那时才凌晨四点多,天色还是很黑,具体长什么样并没有看见。”
我手指猛地一缩,爱家旅社老板,凌晨四点多……
副队合了案本,继续说:“店老板还说那天早上比较奇怪的是,五点多就来了两个吃早饭的,第
一个人瘦瘦小小的,还裹着个大围巾,都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买了早饭后就上楼去找人去了。第
二个人就是沈剑,他知道是老沈家的儿子。”
事情好像慢慢被串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