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唠憋了半天,终于因那手感观感都极好的耳朵破功,惊喜地喊道:“哎妈!这个真好玩儿!”
何辛洋眼神一顿,尴尬地干笑两声,转身想挣脱掉昭凡,姓昭的却抓得更紧,还朝严啸挥手道:“想卖萌吗?等着,凡哥现在就去买一件送你!”
严啸抿着唇角笑,站在门边轻抬下巴,“别闹,走了。”
送走俩“快递小哥”,何辛洋一时有些恍惚。黑哥仿佛知道桌上是一堆吃的,兴致勃勃地咬住他的裤脚往桌边扯。
他甩了甩脑袋,强行压下已经在脑子里冒头的想法,打开口袋,将里面的“粮”一件一件取出来。
有鸡蛋、牛奶、面包、酸奶、精品蔬菜、保鲜肉、糯米饭、速冻饺子……还有饼干、薯片、巧克力、牛肉干、糖果等零食。
他拿起一包张君雅小朋友,看着包装上那丑乖丑乖的卡通人,忽然想起那句“他那小朋友”,指尖一颤,只觉血液哗啦啦地身体里赛跑。
心里一个声音理直气壮地说:你是程哥的小朋友!
他呲啦一声撕开包装,反驳道:瞎说!
那声音又说:程哥真关心你,家里缺米少粮,他大过年的还让别人赶着给你送来。
他咬了一口甜甜圈,被浓甜的巧克力齁得一拧眉,黑哥踩在他的鞋背上叫唤,他低头一本正经地说:“狗不能吃巧克力,会死。”
黑哥嗷呜两声,打了个哈欠,见讨不到好,小脑袋一甩,叼起自己的骨头玩具,屁颠屁颠跑阳台上晒太阳去了。
何辛洋笔直坐在餐桌边,跟机器人似的往嘴里丢甜甜圈,一刻也不敢停下。
倘若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嚼甜甜圈这件事上,那见不得人的想法就会破土而出。
叫人震惊、羞愧、无措、难堪、坐立不安。
一包甜甜圈很快见底,他紧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尚未开封的柠檬汁——程洲桓说过,果汁是所里发的,“我喝不惯太甜的饮料,它们保质期短,倒了可惜,你喜欢就自己打开喝,我所里还有。”
他拧开瓶盖,脖子一扬,居然一口气喝完了满满一瓶。
刺激的冰凉感从口舌直达胃肠,转瞬侵入四肢百骸,带着泾渭分明的酸与甜在身体中交替蔓延。
可是好像仍未压下心底的那股“邪念”。
意念开出一朵朵带刺的花,带着诱人的芳香,若有若无地扎在他的经脉里,散发出一阵难忍的奇痒。
内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无法浇灭,他只能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沙里,假装根本听不清近在耳边的呐喊。
世界充斥着流沙的声响,时不时夹杂着一声熟悉的“洋洋”。
他紧紧地握着已蒙上一层水雾的玻璃瓶,不安地在厨房来回踱步,嘴里不停自言自语:“何辛洋,你想多了!有瞎想的时间不如多做几道证明题!程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管管你的脑子,别犯蠢!”
如此念叨十来遍,心跳终于渐渐缓了下去。他长出一口气,洗干净果汁瓶,放入收纳袋中,又将昭、严二人带来的食物分门别类放进冰箱或零食抽屉,最后倒了一杯热水,回书房继续做题。
这一做就过了午餐时间,午后明晃晃的阳光从宽大的窗户洒进来,像薄被一样铺在他身上,照着他坐下之后就一字未写的习题集。
黑哥餐盘里有足够的狗粮,玩够了吃,吃饱了睡,偶尔摸去书房看看,见他眼睛发直,得出目前还是不要跑去撒娇的结论,摇晃着屁股窝回自己的狗房子。
何辛洋浑然不觉腹中空空,自以为全神贯注地思考习题,却恁是连解题思路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