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惠走了以后,符锐并没有去咂摸薛惠那些举动的深一层含意,符锐早就疲倦得无法自制,符锐没有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黎明静悄悄的到来了,首先发觉黎明的到来的不是人们,是医院后面那些树上的鸟儿,你首先听到的是孤单的叫声,那是最早起来的鸟儿在自言自语,接着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白,最后便是集体大合唱了,整个后院就欢唱起来。然后,才是人类的声音了。
典典妈是符锐一家最早起来的,典典妈起来之后,首先对符锐的呼噜声很不满,符锐觉得典典妈说出土掉渣的话给他丢人,典典妈觉得符锐在静静的清晨打出粗鲁的呼噜声也给她丢人。其实,这两件事情每一件都是够丢人的了。
而典典不觉得,典典搂着熟睡的茜茜熟睡着,她俩脸对脸,都是一样的安全和满足。虽然符锐说过,脸对脸睡觉会吸入对方呼出的二氧化碳,对健康不好,但是典典和茜茜就是不听。
典典妈推了符锐的脚好几下,符锐才从无梦的昏睡中醒来。符锐醒来后还没有彻底清醒时就假装清醒的说:“好,我准备好了,走吧,走吧。”起来就要往外走,典典妈早就知道符锐这一套,根本就不去理会他。典典妈看透了符锐就和符锐看透了典典妈是一样的。
典典妈去推典典,典典懒懒的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立即就清醒了。典典用手摸了摸茜茜的额头,没有把握,又用嘴贴贴茜茜的额头,才放心的把茜茜抱起来。
为什么又是这个样子的呢?明明知道手摸不准,还要用手摸一遍,等到没有把握时,再用嘴贴一下,干脆直接用嘴唇贴一下不就完了嘛。薛惠也许是因为职业习惯才这样做,典典是为什么呢?典典难道是个跟屁虫吗?
符锐半梦半醒的到了门口,发觉没有一个人往外走,这才彻底清醒了,同时对典典妈对自己的不屑一顾感到懊恼。这些懊恼都是有记录的,符锐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对领导对他的冒犯也都是有本账,只不过这辈子报复的可能性极小。
符锐回到自己的床边,把自己的被子叠了。典典妈也把自己的被子叠了。典典也把自己的被子叠了。
典典跟符锐说:“符锐,你出去买点水果,送给昨晚那个大夫,她给咱家帮了不少忙,你得谢谢人家。”
符锐说:“不用,咱们悄悄的跑了就是了。”典典睁大眼睛的说:“符锐,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呢?知恩图报你懂吗?你快去买。”
符锐说:“典典,我不好意思去给她送东西,我难为情。”典典扑哧笑了一下,说:“你有什么难为情的,你废话少说,快点去,快滚快回。”
符锐无奈的说是,就出去了。符锐买了几斤香蕉,犹豫的去敲薛惠的门。薛惠早就醒了。符锐推门进去说:“我女儿病好了,大夫,谢谢你,你挺厉害的。”薛惠抿着嘴把头一点一点的笑:“什么大夫大夫的,你得健忘症了,叫我薛惠。”
符锐说:“谢谢你薛惠,给你买了一点水果,没事时吃吧。”说着符锐把水果放到桌子上,薛惠赶紧走过来推让,薛惠说:“我拿一个就行了,其它的拿回去给孩子吃吧。”符锐怎能同意,两个人就相互推起来,薛惠的手就抓住符锐的手了,在薛惠的手抓住符锐的手的一瞬间,符锐像触电一样浑身麻了一下。但是符锐没有躲。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薛惠从那一大串香蕉种折下来一个,其余的都推给符锐了。符锐临走的时候说谢谢你薛惠。后来又问了一句题外话:“你结婚了吗?”薛惠扑哧笑了一下说:“结了”
符锐就感到心里有许多踏实和一点点失望。
符锐说:“看来你过的挺好。”
薛惠扑哧又笑了一下说:“不好。”
符锐心里咯噔一下,感到情况有点不妙,但符锐立即克制住自己的关心。
符锐说再见就走了,薛惠也在他背后说再见。其实再见这两个字说出来纯粹是多余,除了给两个人留下莫名其妙的回味一点意义都没有。
符锐很快回到典典身边,典典说:“这么快就回来了。”符锐说:“那当然,不这么快,还干什么呀。”典典把头一点一点的坏笑着说:“再待一会儿呗,谁也不会打扰你”符锐迷惑的看着典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典典斜着眼看着符锐说:“什么意思?回去再跟你算帐。”符锐当时就一头雾水。
典典妈上早市买点便宜的蔬菜,符锐和典典先回到了家。典典把茜茜刚放到床上就转过头半笑不笑的盯着符锐说:“符锐,你老实交待,那个女大夫到底是谁?”
符锐心咚咚的跳,其实符锐也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心跳干什么,简直是个荒唐的男人。
符锐居然还撒谎,符锐说:“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和她见面呀,我怎么能认识她呢。”
典典把眼睛一瞪说:“符锐,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符锐一下就怕了,符锐说:“老婆,我说,我说,但是你让我说什么呀?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呀,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典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腰都弯了。符锐仔细观察典典的表情,看典典是不是学古人那样长歌当哭,但看了好长时间,发觉典典是真的在笑,就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
典典笑到最后,才同情的看着符锐说:“傻老公啊,傻老公,那女大夫胸前挂着牌呢!清清楚楚的写着‘薛惠’,你还想瞒我,你真是太幽默了,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傻老公啊。”
符锐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啊,自己还在瞒什么呢?薛惠胸前挂着牌呢!这么整整一个晚上,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符锐这下反倒镇定了。符锐说:“她就是薛惠,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典典乜斜着眼睛看着符锐有些生气的说:“符锐,你说什么呢?”
符锐说:“我没说什么”
典典说:“你没说什么,那你说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符锐说:“本来嘛,我和薛惠本来就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什么也没有。”
典典说:“你在说什么呢,我说你现在和薛惠有什么了吗?”
符锐说:“你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典典说:“符锐,我哪是这个意思,你太瞧不起人了吧。”
符锐说:“是吗,典典。是我理解错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典典说:“什么‘什么意思’,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符锐说:“对不起,典典。我真的想的太多了,我错怪你了。可是我真的没弄明白你想说什么。”
典典说:“你怎么这么笨呢,我不理你了。”说着,典典生气的背过身去。
符锐一看到典典生气,就条件反射似的,嬉皮笑脸的往典典跟前凑,凑到典典跟前腆着脸说:“典典,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心痛,真的。”说着,符锐就看着典典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
典典被符锐弄得没有办法,就撇了撇嘴,叹了口气说:“傻老公啊,你怎么总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你怎么总冤枉我啊。”
符锐说:“是不是我以为你吃醋了,其实没有这回事呀?”
典典说:“就是嘛。这还差不多。”
典典说:“傻老公啊、傻老公,我们在医院认识薛惠这个大夫,以后茜茜有什么病,你只要一叫她就到,就像使唤自己家人一样,多放心呀。你是男的,又不会吃什么亏,怕什么呀。”
符锐听了典典的话都有点懵了,典典一口一个傻老公,到底是谁傻呀。
典典看着符锐发懵的样子,得意的嘿嘿的笑,嘴里还说:“傻老公,你还没有回过味呢,你真是傻透腔了。”
‘傻透腔’是东北土话。‘腔’大概是指胸腔或脑腔,如果指胸腔,那么透腔大概是指胸腔空空如野没有心眼,如果指脑腔,那么大概是指脑腔空空如野没有脑子。傻透腔了,就是指一个人傻到了这种程度。典典的心目中,符锐就是到了这种程度。
符锐抿着嘴看着典典,心里偷偷的感到好笑。典典是多么细致的一个人呀,一下就看出了符锐的偷笑。于是,典典才稍微夸了符锐一句:“这半天你才想明白呀,嘿,我真为你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