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不能接客,连弹曲斟茶都不行,客人们怨声载道,闹得我好生招架不住,恕我自私一回,这忙,妹妹不愿帮。”
赵容基抬头瞧她一眼,苦笑:“看样子,还有其三。”
杜淳之笑笑,坐到桌旁倒杯茶,放在他面前。
“这其三,乃是王爷自己糊涂了。”
“哦?何以见得?”赵容基握着茶杯暖手,站在院子里吹了半个时辰凉风,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姚倌儿入狱之内情,我不问。但既然王爷下令保密,那就说明,此事乃是你们俩之间的瓜葛。既然要保密,王爷若大肆查办,闹得人尽皆知,岂非事与愿违?况且,能花重金买姚倌儿一笑的,大都是达官贵人,王爷若一一查下去,就不怕得罪人?”
赵容基听完,盯着茶碗,半晌不语。
这一二三条,他心里一清二楚。只不过心急之下,成了没头苍蝇,四处乱撞,计无所出,又心存侥幸,病急乱投医。
过了好一阵,才扯扯嘴角,无可奈何:“是我糊涂了,多谢妹妹提醒。”
站起身打两个晃,扶着额头走了。
回到王府,饭点已过。
王爷情绪不佳,整个王府都跟着遭殃,四处静悄悄,阒寂无声,众人连平日里的娱乐都暂时停顿了。
赵容基站在空荡荡的园子里,四顾茫然,好生郁闷。
既想守着爱人,又想护着社稷,怎生就这般步履维艰?
负手徘徊一阵,叹口气,往东院寻发妻去了。
杜妍之身子虽不大结实,却也不至于下不了床。此时正穿着绛色挑金小袄,二指柔荑敛过袖摆,借着烛火,坐在案旁描绣样。
赵容基黑着脸进来,往书案对面的椅上一歪,支着头,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墨笔砚台。
杜妍之抬眼看看,轻轻一笑,继续描绣样。
这人把王府众人吓得胆战心惊,一个眼神便可杀人于无形,瞧这模样,定然是在哪儿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可笑得很。
描完一张鸳鸯戏水,捏起来对光看看,很是满意,吹一吹,放到旁边晾着。
再抬眼一看,夫君还是那副模样,木头人似的,一动不曾动。
差点笑出声,急忙忍住,换成宣纸铺上,用镇尺压平,嘴里头漫不经心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专为给我甩脸色?“捏着毛笔,琢磨该画些什么花鸟鱼虫。
赵容基这才动动眼珠,低声道:“妍之……”
“嗯?”
“我……我想跟你说件事。”
杜妍之瞥他一眼,以为他要畅所欲言从实招来,说说近日为何发脾气。毛笔蘸满墨汁,落笔:“说。”
赵容基心神不定,也没多想,前言不搭后语,吞吞吐吐说了一大堆,听到妻子耳中,被总结成一句话——男宠弄丢了私生子。
赵容基助皇帝立储一事,连发妻都还未告知,被姚倌儿刺杀的内情,白麟与江南王是何关系,她自然也不知晓。依赵容基语无伦次的话,便是早年沾花惹草,直到近日才发现,原来有个快成年的儿子,想要接回府里,入籍认宗。
杜妍之停下笔,静静看着他,嘴角依旧带笑,看得赵容基背后发凉。
他恍恍惚惚,浑没想明白自己说漏了些什么,疑惑唤道:“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