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驱散了他的醉意,理智回笼。
吕如锦坐在床沿上,头上盖着红喜帕,身形小巧玲珑,涂着蔻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
朔言小心翼翼地用杆秤挑开红盖头,吕如锦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盛满羞涩与不安。
气氛略有些微妙,朔言挨着床沿坐下,一时没了话。
"郡公主..."
"该改口叫娘子了,"吕如锦抿嘴一笑,故意耸起鼻子嗅了嗅,说道:"相公房里这熏香可真是好闻,连我也从未闻过这么清浅却又引人的香味,不知是哪房丫头的手艺?"
"娘子..."朔言温柔开口,眼神却闪过一丝沉重,不偏不倚被吕如锦捕捉到。她这般爱许朔言,怎会不调查清楚?那个叫凉子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就在他心里生了根,只怕此时已抽芽开花,却被这个迟钝的少爷硬生生地忽略了。
吕如锦往后挪了挪身子,没入阴影中绽放出一个孤傲的笑容。凉子,她在心中默念二字。听起来就是一副卑贱的模样,她甚至懒得花费力气去对付她,身患恶疾的下贱胚子,就算她一口咬上来,估计连见血都难。
得不到许朔言,是她的命。
天色微亮,吕如锦还伏在许朔言胸前熟睡。
凉子咳得整个胸腔都在隐隐作痛,最后一副药已经喝完了,她支撑着爬起来,决定要到山上去。
在那里,她种了一片虞美人花田。
她到大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催着车夫出城往山脚下赶。
凉子抱着双臂蜷缩在车内,颠簸的马车掀起帘子,带进来一阵阵冷风。即便过着厚厚的棉衣,依旧冻得发抖。大约是嗓子经受不住剧烈的咳嗽,身子往前一冲,噗得吐了口血出来,冻在马车内壁上,借着略微启明的天色,刺眼夺目。
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
亦步亦趋地爬到半山腰的花田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倒是个晴朗的好日子,万里无云,一片祥和。
今晚的烟花,定是格外漂亮。凉子想道。娇艳的虞美人开满山坡,相传秦朝末年,楚汉相争,西楚霸王项羽被围于垓下,夜与虞姬饮酒,楚歌四起,无比悲凉。虞姬感到大势已去,含泪起舞,拔剑自刎。后来在虞姬的墓上长出一种草,无风自动,犹如美人翩翩起舞,精诚所化,灿烂的艳红犹如鲜血染成。
草胎木质,执着依旧,守候良人,生生不息。
凉子卧在花丛中,不知这霸王别姬的故事讲到哪一段时,便已静悄悄地去了。唇角带着笑,脸颊上挂了一行清泪,娇小如同孱弱的幼鹿。虽无风,虞美人草却兀自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涟亭在庭院里正照着凉子的方法碾磨香粉,小腹微微隆起,原已做了母亲。
忽得心头一惊,手中香粉系数洒落,被风一吹,纷纷扬扬卷得到处都是,徒留一丝余香萦绕空中,似有眷恋不愿离去。
府中少了个丫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老姑姑虽是骂骂咧咧得命人四处去找,扭头却偷偷进屋抹了把泪。
涟亭吵闹着让家中小厮备了马车一路往许府赶来。
朔言牵着吕如锦的手,准备带她去河畔赏花灯看烟花。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是何物。
凉子说中了,今日的烟花果然格外好看。色彩斑斓,一丛接着一丛在天际炸裂,幻化出缤纷的色彩,大街小巷传出阵阵欢呼声,小孩子举着糖葫芦在人群中奔跑尖叫,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前挤满了人,但更多的则是牵着自己的心上人,穿梭在夜色中,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去传话的小厮跑回府对老姑姑说:"少夫人说不要扰了她和少爷的兴致,所以就把我打发回来了,自然也就没能告诉少爷凉子已经..."